模因密室的邪修在自身仪式的反噬与混沌污染的侵蚀下化为飞灰,其构筑的扭曲空间也开始崩塌。
变量小队带着情况危急的白梦觉,在空间彻底湮灭前,循着何邪以左臂撕裂的最后一丝规则牵引,坠入了新的未知。
短暂的眩晕与失重感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天空是铅灰色的,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昏沉。
空气干燥冰冷,带着尘土和某种……腐朽的气息。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垠的、色彩黯淡的荒原。
枯死的、形态扭曲的树木如同挣扎的骸骨,零星点缀其间。
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建筑的轮廓,但并非想象中的精美宏伟,而是粗糙、破败。
带着一种被时光和生活残酷磨砺后的沧桑,如同风干已久的巨大骨骸。
“这里……” 望月的声音干涩,“规则……好沉重,好……闭环?”
老K的护目镜上,代表规则解析的进度条缓慢得令人发指,最终弹出一个错误的符号:
“妈的……这鬼地方的时空结构……是个打结的环?!老子解析不了!”
白梦觉在何邪怀中微微颤抖,诅咒带来的痛苦似乎与这个世界的基调产生了某种共鸣,让她更加虚弱。
她银眸艰难地扫视四周,低语道:
“时间在这里……没有方向……它在……啃食自己的尾巴……”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何邪瞬间明悟。
他们落入了一个时空结构极其特殊、近乎封闭循环的世界泡!
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过去未来,只有永恒的、缓慢衰败的“现在”!
就在这时,一队穿着破烂皮甲、手持锈蚀兵刃、眼神麻木空洞的士兵,如同幽灵般从一片土丘后出现,将他们包围。
他们嘴里发出嘶哑、古怪的音节,完全无法理解。
语言不通。
变量小队尝试沟通。
但无论是通用语、还是之前学过的任何世界泡的语言,甚至精神意念,都如同石沉大海。
对方的语言体系,与他们的认知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士兵们显然将他们当成了可疑的存在,推搡着,要将他们带走。
老K想动手,被何邪用眼神制止。
初来乍到,规则不明,白梦觉状态危急,不宜贸然冲突。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姑且称之为“城池”的地方。
城墙是由夯土和碎石垒砌,布满裂缝。
城内的建筑低矮破败,街道泥泞,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饥饿的气息。
偶尔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眼神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在看到他们这些“新人”时,会闪过一丝野兽般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人吃人。
这个可怕的词语,无需语言,便能从那些麻木而饥饿的眼神中读懂。
变量小队被带入一座相对“完整”的建筑,大概是所谓的“宫殿”?
但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个大一些、结构更坚固些的避难所,内部阴暗潮湿,陈设简陋到近乎原始。
他们被软禁了。
送来的食物是某种难以辨认的、带着馊味的糊状物和浑浊的水。
没有人理会他们的抗议或询问,守卫的士兵如同雕塑,只有冰冷的监视。
白梦觉的情况在恶化。
这个闭环世界的绝望气息,如同催化剂,加剧着“弥赛亚之血”的侵蚀。
她的生命体征在缓慢而坚定地下降。
何邪尝试用混沌之力冲击这个世界的规则。
却发现如同拳头打在缠绕无数圈的坚韧藤蔓上,力量被分散、吸收,难以撼动其根本。
这个莫比乌斯环世界,就像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绝望在蔓延。
就在何邪眼中戾气积聚,准备不惜代价强行破碎空间,哪怕引发未知后果也要带白梦觉离开时——
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相对“整洁”但依旧破旧长袍、须发灰白、面容枯槁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他的眼神,与外面那些麻木的士兵和流民不同,那是一种……
历经了无尽岁月、看透了一切、只剩下无边孤独与一丝偏执疯狂的眼神。
他挥退了守卫。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沙哑,语调有些别扭、生涩,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这种语言。
但变量小队所有人都听懂了。
那是……普通话!
“我知道……你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老者,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守墓人”,目光主要落在何邪身上。
又扫过他怀中气息微弱的白梦觉。
“但是……那么久以来……只有我……一直在这边活着……”
“我看着它一遍遍循环,看着所有的一切在绝望中腐烂,重生,再腐烂……”
“我好孤独……”
“凭什么……命运对我如此不公?!”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生涩,逐渐变得激动,带着积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怨毒与不甘。
“我要你们……留下来陪我!”
何邪眼神冰冷如刀:“做梦。”
“不同意?” 老者或者说神棍,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耗。”
他下令彻底断绝了食物和净水的供应。
软禁变成了熬鹰般的折磨。
白梦觉的生命体征在饥饿、干渴与诅咒的多重折磨下,如同风中残烛,愈发微弱。
何邪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正在变得稀薄,那“牺牲”的叙事几乎要走到终点。
变量小队其他人也状态不佳,在这个闭环世界里,他们的力量恢复极其缓慢。
守墓人每日都会来看一眼,看着白梦觉越来越糟糕的状态,
看着变量小队的狼狈,
他眼中会闪过病态的满足,
但更多的,是一种更深层的恐惧——
他怕他们真的死了,怕这漫长循环中唯一出现的“变数”消失,怕再次回归那永恒的、只有他一人清醒的孤独地狱。
他不敢打,不敢罚,更不敢杀。
终于,在不知第几天,白梦觉的气息几乎微不可查,
芽芽因为担忧和饥饿低声啜泣,老K等人也快到极限时……
守墓人再次出现了。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白梦觉,又看看眼神依旧桀骜、仿佛随时会暴起撕碎他的何邪,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不甘、愤怒、恐惧,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绝望。
“走吧。”
他嘶哑地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放你们……离开。”
他亲自带着他们,走出了那座压抑的“宫殿”,来到了城门处。
城外,是更多形容枯槁、眼神绿油油盯着他们的流民。
食物的紧缺让这里变成了赤裸裸的丛林。
守墓人将虚弱不堪的变量小队,推向城外,然后猛地关上了沉重的城门。
“滚吧!外来者!”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最后的疯狂与诅咒。
“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然后……带着你们的绝望,滚出我的循环!”
刹那间,无数饥饿的流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被推出城门的变量小队,尤其是看起来最“脆弱”的白梦觉和芽芽,蜂拥扑来!
眼中闪烁着最原始的、食人的欲望!
变量小队,陷入了降临此界后,最直接、最野蛮的生存危机!
而何邪,在那无数充满恶意的目光中,缓缓抬起了低垂的头。
左臂之上,那枚沉寂了数日的混沌核心,开始散发出如同深渊般幽暗的光芒。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扑来的流民,仿佛穿透了这个闭环世界的表象,看到了其最深层的、维系着这永恒循环的……
时空锚点。
“孤独?” “不公?” “循环?”
他轻声自语,然后,将怀中几乎失去意识的白梦觉,轻轻交给身后强撑着重盾挡在前方的老K。
“你搞错了一件事。”
“不是命运对你不公……”
“而是你,连同这个可悲的世界……”
“惹错了人!”
混沌左臂,悍然举起,对准了这片铅灰色天空下,那无形无质,却维系着一切悲哀与循环的——
莫比乌斯环之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