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咱们母子俩命不好啊,到底还是没坚持到终老,事已至此,咱们也不跟命争了,禅位吧!”王太后轻声喃喃道。
年幼的小皇帝沉珂未愈,身体还十分虚弱,此时也只能勉力抬起手来帮母亲擦掉眼泪。
安慰道:“母后,莫哭!咳咳咳!扶儿子起来坐着吧!”
王太后闻言给儿子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将儿子扶起来靠着枕头,又喂了一杯温水,顺便帮儿子顺气,“好点儿了吗?”
“我这副身子,已经是这样了,也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咳咳咳”,小皇帝精力不济。
咳嗽了两声才又继续道:“其实这一天我早就有预感了,但凡我再早生二十年,咱们大夏的天下也不会这么轻易的丢掉,唉,就像母后说的,都是命啊!”
语气无奈又悲凉!
“儿子,我都想过了,那姓周的得位名不正、言不顺,说是黑蛇择主,谁知道是不是玩的什么把戏,我在宫里从前也见的多了。
既然是托人带话让你禅位,说明最后最多也就是把咱们母子俩圈禁在别院里罢了,不会让咱们俩丢了性命的,你莫担心”,王太后擦了擦眼泪安慰儿子道。
“可能吧,咳咳咳,但是这样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小皇帝闻言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好似对生死已经毫不在意。
“母后,儿子虽然只在这世上匆匆活了十载出头,但也学过《礼记》,记得当初太傅授课的时候,有一句话至今让我印象深刻,‘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就算儿子再无能,也是一国之主,本没道理苟且偷生,将江山拱手让与他人的!
但是母后您还年轻,我知道您想活着,儿子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可以报答您的,只能对不起祖宗,写了这份禅位诏书了,咳咳咳,愿来世我们不要做母子了,也不要投身到皇家吧!咳咳咳!”
说完捂着胸口,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看着儿子沉重地神情和枯槁的面容,王太后闻言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痛哭出声。
“吴公公,你进来!”小皇帝没再安慰母亲,招手唤道。
“哎,皇上,小的在”,吴有贵一直候在门口,闻言立刻躬身应道。
并不是对小皇帝还有多少尊敬,只不过是这么多年的习惯改不了了而已。
边往里走,边把手背在身后,给身边的小太监使眼色,让端上笔墨纸砚伺候。
小皇帝强撑着写完禅让诏书后,接着吩咐道:“让梳洗的宫人进来,给朕换上衣冠,朕要去太庙祭拜,咳咳咳,朕做了这亡国之君,只怕以后也没有脸面再去祖宗牌位前祭拜了!咳咳咳!”
眼看小皇帝咳得厉害,王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劝道:“儿啊,你这身体吹不得风,下次再去吧!”
“母后,朕现在还是当今皇帝呢,诏书一日没有颁布出去,一日朕还是天下之主,咳咳咳,这一辈子我都是听你们的,这次就让我做回主吧”,语气从最开始的强硬,到后面的祈求,听的人心酸不已。
这恐怕是做的最窝囊的皇帝了吧,吴有贵虽是个太监,是低贱的无根之人,此刻心里却也忍不住感慨起来。
王太后听后悲戚不已,在这最后一刻,她也想为儿子争取些什么。
忍不住冷着脸抬头看向吴有贵吴公公。
吴公公权衡片刻后,最终还是挥手让人进来帮忙梳洗,嘴里慢条斯理道:“二位主子,其实按道理,是不能放你们二位随意走动的,现在小的这也算是擅做主张了,也算是全了咱们这些年的主仆之情,往后且各自珍重吧!”
说完便拿着禅位诏书离开了。
临走前没忘吩咐人,将两人严密看管。
有了禅位诏书,事情便容易多了。
此时黑蛇择主的事迹已在临安传的沸沸扬扬,连三岁小儿都知道。
周子明治下严苛,大军进城后没有动百姓一针一线,因此百姓们除了唏嘘几声外,也没有别的了。
这些年的乱世他们也看多了,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偶有些读书人出来说周子明是乱臣贼子,窃取帝位,也被暗地里处理了。
临安世家们见大夏朝大势已去,又有了禅位诏书,有一半都已经选择归顺。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最特殊的是四位辅政大臣,位高权重,是最下不来台的。
周子明也清楚这一点,便选了其他已经归顺的世家中人去做说客。
有了台阶下,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都选择了上折子告老还乡。
也算是默认了这次政变。
其中就包括钱家那位。
只有一位辅政大臣接受不了这个结果,选择了撞柱而亡,以身殉国。
对于这种冥顽不灵的朝中官员,周子明也没手软,通通拉到了城外斩首。
这时候的大家族动辄都是几百人,连日下来,砍完后,刑场上的土地都被染红了。
这番震慑之下,一时之间,其他小家族也赶紧望风归顺。
两日后正好是黄道吉日,周子明带着人早早从周府出发,骑着高头大马,在城中百姓和官员的簇拥下,缓缓往宫中行去。
待会儿将要在宫中太和殿广场举行禅位仪式。
路程其实并不长,没多久就到了,听着耳边的各种赞美和簇拥之声,周子明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不知道身在何处。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一个老实本分的手艺人。
他怕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儿子竟然能做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