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死寂取代了惨叫。
粘稠的血腥味与雷电灼烧后的焦糊气息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两具残破的尸身倒在泥泞之中,神性光辉正从他们撕裂的躯体上迅速逸散,如同被戳破的气球。
克劳德站在尸体中央,左手托着一只造型古朴的暗金色杯盏,
右手五指间仍有紫色的雷光如灵蛇般跃动不休。
他便是青云门百年不遇的天才,也是人人唾弃的叛逃者。
这便是【圣杯】,与传说中圣洁的光辉形象截然不同,
它更像一件来自深渊的魔器,杯身镌刻着凡人无法理解的诡异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神性。
“咳……咳……克劳德……”
一名还剩半口气的代理人,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嘶鸣,
眼中满是怨毒与恐惧,
“你以为……你赢了?老城主……他守护乌城千年……【圣杯】的气息一出现……他就会……镇压一切……”
克劳德垂眸瞥了他一眼,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脚下垂死的蝼蚁。
“镇压?”他嗤笑一声,声线因压抑不住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一个守着这片破沙漠的老东西,也配镇压我?”
话音刚落,他指尖的雷光骤然暴涨,瞬间贯穿了那名代理人的头颅。
最后的诅咒戛然而止,井底彻底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克劳德深吸一口气,贪婪地感受着【圣杯】传来的磅礴力量。
这股力量远比青云门的道法宏大,也远比他曾经侍奉的神明更具诱惑。
这是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力量,是足以让他凌驾于诸神之上的钥匙!
他的野心在胸膛中疯狂膨胀,几乎要炸裂开来。
就在这时,一股浩瀚如海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地表之上席卷而来!
那股气息苍老、厚重,带着黄沙与时间的沉淀,
仿佛整座乌城活了过来,将意志凝聚于一点,向着这口古井轰然压下。
来了!
克劳德双眸一凛,他能清晰地“看”到,数公里之外的城主府中,
一道衰老却挺拔的身影正化作一道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此地奔袭而来。
那股锁死自己的恐怖气机,让他浑身的雷光都不安地躁动起来。
“老东西,反应倒是挺快。”克劳德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扬起一抹近乎癫狂的自信。
他无视了那急速逼近的死亡威胁,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暗金色【圣杯】。
“我许愿……”
他的声音在狭窄的井底回荡,清晰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那个人,化为石像。”
嗡——!
【圣杯】之内,原本平静的猩红酒液瞬间沸腾,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法则波纹,以超越光的速度扩散开来!
数公里外,荒漠之上。
正极速飞驰的老城主身形猛地一僵。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中,浮现出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凝固,肌肉在硬化,生命力在以一种前所未闻的方式被强行剥离。
他想开口怒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调动神力反抗,但那股诡异的力量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他的所有抵抗都如泥牛入海。
咔……咔嚓……
灰白色的石质纹理,以他的双脚为起点,飞速向上蔓延。
眨眼之间,便吞噬了他的身躯、他的手臂,最后定格在他那张充满惊骇与不甘的面容上。
轰!!!
一座栩栩如生的人形石像,保持着前冲的姿态,重重地砸落在黄沙之中,激起漫天尘土。
那股镇压全城、浩瀚如海的威压,瞬间烟消云散。
井底,克劳德嘴角的微笑缓缓扩大,最终化为无声的狂笑。
赢了。
如此轻易。
这就是【圣杯】的力量!
这就是他克劳德所选择的未来!
什么狗屁宗门,什么神明代理人,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笑话而已!
然而,胜利的狂喜还未完全占据他的心神,一股莫名的寒意却毫无征兆地从他灵魂深处悄然升起,迅速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像是……某种代价的预兆。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圣杯】,杯中的猩红酒液已经恢复平静,但颜色似乎比刚才更深邃了一些,宛如凝固的血液。
与此同时,远方的荒漠。
夜风卷起尘埃,温柔地拂过那座刚刚诞生的石像。
风沙掠过老城主那张凝固着惊恐的脸庞,吹进他那双已经化为顽石的眼眸。
就在那片死寂的灰白之中,他的右眼眼珠,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动作微不可察,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圣杯】内的猩红酒液,也随之泛起一圈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诡异涟漪,
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预示着这个愿望所需要支付的代价,才刚刚开始显现。
井底的克劳德并未知晓这诡异的一幕,他正沉浸在那股胜利与不安交织的复杂情绪中。
突然,井口边缘传来一阵细微的碎石滚落声,
伴随着两声压抑不住的、因恐惧而发出的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