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夫人带来的下人。”年长一些的侍女说,“刚刚来的时候,便有教我们规矩的人说,若是在府中看见了水井一定要注意。”
“这些水井乍看与普通的水井完全一样,可它们总是出现在一些水井不会出现的地方。”侍女说,“她对我们说,如果看见了这些水井就要注意。”
“不然靠近了,就会被它吞到肚子里。”
“最开始我们也没在意。”另外一个侍女说,“高家的规矩多,大部分时间我们都跟着夫人,打理一些事务。”
“直到有天夜里,我起来时发现她不在房内。”年长的侍女说,她说的那个人自然是自己的同伴。
“晚上我们不能随意外出,我一看她不见有些担心她,便想着打开门看看。”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变得不再平静,“于是我打开了房门,想着看看她去哪儿了。”
“然后我看见,院子里突然多了一口水井。”
“那是个月圆夜,我就看见水井在院子的中央,四周光秃秃的,可地面上却有一连串脚印……那脚印是从井里爬出来到外面的脚印。”
“可我们的院子里哪里有水井?”她说到这儿时,牙齿都在打颤,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月圆夜的晚上。
“我吓得厉害,急忙关上了房门。”
“可等我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也多了一口水井。”
“我不敢去看那个东西。”她看着晏浔等人,“那个井口黑漆漆的,我不敢看,又担心里面的东西爬出来,只能把桌子搬了盖在那口井上。”
“我赶紧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不敢说话不敢吭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是被人摇醒的。”她说着看了眼自己的同伴,“她问我是不是晚上出去了?”
“我说我晚上是打开房门看了一眼。”
“她问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晚上打开了门,却又不关上。”侍女缓缓说着。
“我那个时候看了眼房门,就发现房门是被推开的……”
“地上还有被掀翻的桌子。”
“有东西从水井里爬了出来,从我们的房间里又钻到了外面去。”
她说话声音很低,似乎回到了那个夜晚,孙昭被她的语气说得有些发毛,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那后面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府里少了一个人。”侍女说。
“因为是管教我们的人,告诉我们这个水井的,于是我们急忙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她。”说话的是年长侍女的同伴。
“她让我们不要声张。”
“说这件事如果知道的人越多,水井吃的人也会越多。”她对晏浔等人说,“我们越害怕水井,越清晰地认识到它是什么东西,它就越会吃人。”
“所以之后,只要我们看见不应该出现的水井,就会拉着其他人离开。”年长的侍女说,“一般来说,只要你避开了水井,假装没看见它,它也不会跟上来。”
可今天,水井却跟上来了。
晏浔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所以你才和我们说了这件事?”晏浔问。
年长侍女犹豫着点头,“我担心这件事又出了什么变化。”
“那位告诉你们水井传说的人还在吗?”晏浔问。
“她?”侍女摇头,“她两年多前,就离开了这儿。”
“说是要回乡下养老。”
“高老爷不知道这件事?”晏浔好奇。
从副本的背景描述看,高老爷显然不是那种糊涂老爷,或者说,正因为对方身体孱弱,所以才会对这栋宅子的掌控到了病态的程度。
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宅子,出现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种莫名出现一口吞人水井的事情,高睿云不应该毫不知情。
晏浔的问题难倒了侍女,她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当时那位告诉我们水井存在的人,说这种事只是在后宅内流传……”
“老爷事务繁忙,这种事情就别拿去叨扰他。”
再加上知道的人越多,这个水井越厉害,她们心底害怕这样,自然不敢声张。
就连她们侍候的黎邬也不知道这件事。
“你这么久,都没见到过这口水井?”晏浔看向黎邬。
“可能之前见过,但我只当是普通水井。”黎邬说。
高老爷盯他们很紧,这些侍女说是侍候他们,其实也是变相盯着他们的眼线——黎邬这俩侍女虽然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但晏浔觉得以高睿云的疑心程度,这俩要是没被收买,不会还留在黎邬身边。
黎邬的话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那俩侍女顿时有些忐忑。
孙昭听了好奇,“这件事难不成只有你俩知道?”
“那如果我们不小心撞见了,岂不是要送给水井当加餐?”
年长一些的侍女急忙摇头,“大家都知道,看见水井不吉利,要立即回避。”
“要是不小心靠近,可能会被冲撞。”小红接话道。
她进入高家不久,也知道府里的这个规矩。
“所以你们都知道看见了水井要小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小心?”晏浔问。
小红点头,“府里规矩多,记不住就会被罚。”
“大家都忙着记规矩,也没人会追根究底,好奇为什么有这种规矩。”
其他几名侍女也附和道,表示都听过如果遇见了水井,要及时回避的规矩。
晏浔趁机询问了祠堂一事——他刚刚进来高家,不知道这些规矩,自然可以随便问。
“我们不能进入祠堂,对这些事情也不清楚。”年长一些的侍女道。
“老爷既然说可以去,那应该是可以的吧?”
“只是之前的夫人都没问过这件事。”她对晏浔说。
几个玩家见此,便让侍女先离开,他们说些悄悄话。
晏浔把宴会的事情告诉给了孙昭二人,孙昭皱眉,“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他又看着顾嘉,“你听说过没有?”
顾嘉摇头。
“我和高老爷关系不好。”
“不好?”晏浔还记得顾嘉的身份,是逃难时被高睿云捡到的,要是高睿云不喜欢他,为什么又会帮他捡回来。
“我和他,见面不多。”顾嘉一字一顿道。
“没有洞房花烛夜?”晏浔纳闷。
“没有。”顾嘉说。
“我也是。”孙昭指着自己,“我也只是空有一个名头,进入高家后也就是和顾嘉关系还行。”
“我在房间里找到了我以前写的日记,说觉得高家的日子让我觉得很古怪,所有的一切都很压抑,高睿云也不像我们在留洋时那样的善解人意,对方性格古怪,平日里阴森森的像个死人。”
“所以我想离开这个宅子。”
“可高睿云看得很紧,我们平日里出门都要有随从跟着,不能随意离开。”孙昭摸着下巴道,“出门还要有他本人写的字条。”
“……”晏浔无语,“他是高中班主任?离开校门还要他的批假条?”
“有古怪。”顾嘉言简意赅道。
“确实。”孙昭赞同,“估计这孙子没憋什么好屁,不然不会盯我们这么紧。”
“况且我看他也不是喜欢我们的样子。”孙昭说,“据说他娶的每个姨太太,都是专门找人对了生辰八字,估计和高家供奉的那个东西有关。”
孙昭又看向黎邬,“你进门最早,是不是知道点别的情报?”
“和你一样,高睿云和我的关系也不亲近,我俩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黎邬说,“只知道他突然就会娶一个人回来,生辰八字好像确实找人算过。”
“高睿云的父母在哪儿?”晏浔问。
拜天地的那天,高老爷的父母并未出现,位置上是空的。
“5年前,俩人回城途中遇到拦路的山匪,那些人谋财又害命……”黎邬说,“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了几日。”
“有人怀疑是蓄意谋杀,可那些山匪一口咬定,是看着老俩口穿得好,像是有钱人,他们动了歪心思这才拦路抢劫。”
“不过这些年,高家这些直系和旁系,都多多少少死于非命。”黎邬说,“高家直系也就剩下高睿云一个独苗,看样子也是活不久的。”
晏浔又想起高睿云说的,因为30年前的那场宴会,他们供奉的那位大人没有到来,所以高家才陷入了诅咒之中。
“对了,高家有个地方不能去。”黎邬说。
晏浔竖起耳朵。
黎邬说:“那地方说是关着一个疯子。”
“疯子?”孙昭接话,“这在副本里不是知道真相的,就是知道真相后疯了的。”
“在哪儿?”
黎邬找了纸笔,画了个简单的地图,然后圈了一处地方——这位置距离高家的祠堂不算远。
“虽然副本没有明说,但我觉得我们在这个副本里,应该不能惹怒高老爷。”黎邬说。
“所以这个地方,我们只能悄悄去,或者不小心闯进去。”黎邬对晏浔说,“你刚刚进入高家,按理说还不知道高家有这样的禁地。”
“那地方又距离祠堂很近,说是迷路了不小心闯进去也可以解释。”
几人还在“密谋”,晏浔就听到了脚步声,还有侍女们的敲门提醒,说是有其他人来访。
等打开房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池渊等人。
高文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们,然后又对跟着自己的侍女说,“我就说让你们别跟了。”
两名侍女不为所动,依旧跟在高文身后没离开的意思。
黎邬看着俩人,“我们单独说些话。”
那俩侍女对视一眼,冷冰冰道,“老爷不放心五夫人,让我们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离开五夫人身边。”
她们的语气让黎邬的侍女率先开口,“放肆,这儿哪有你们说话的地方?”
俩人依旧站在高文身后不离开,一副除非高睿云本人来,谁也不好使的样子。
晏浔虽然知道这些侍女本质来说是监视他们的,但也没想到高文身边的两个人居然如此明目张胆。
“谁让他想要逃跑呢。”楼晏川突然开口。
“三个月前还悄悄偷跑了一回。”他对众人说,“晏浔不知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
“老爷防着他,当然有他的道理。”
高文满脸震惊,像是不知道自己还有逃跑这段剧情。
面对楼晏川的说法,那两个侍女并未反驳,算是默认了他的说辞。
“我怎么没听说?”池渊开口询问。
“可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楼晏川说,“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他又看着黎邬,“我还以为你应该知道呢。”
见黎邬好像真不知道,楼晏川又笑笑,“看来老爷没和你说。”
黎邬一言难尽地看着楼晏川,“我是不曾听说。”
晏浔忍不住凑到黎邬身边,小声问,“他平时在回溯,也是这么戏瘾大发?”
“偶尔。”黎邬点头。
看来楼晏川爱演戏不是他的错觉,晏浔想。
既然高文的侍女不愿意离开,那也没有说悄悄话的必要,几人于是又聚在一起,再次提起祠堂一事。
“那间祠堂我没有进去过。”池渊说,“只是远远的在祠堂门口,让那位大人见了一眼。”
池渊说着,又看向了楼晏川,“你去过祠堂内部吗?”
“没有。”楼晏川说。
高文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楼晏川说,“既然老爷说了,我们能去祠堂门口看看,那就去碰碰运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浩浩荡荡一群人的缘故,他们这一路并未再见到那口神秘的水井。
等到了祠堂外,晏浔等人就看见了高睿云说过的瓷碗。
瓷碗里放着一片竹叶,此时叶片沉底,是不允许他们进入的意思。
孙昭见状有些失望,他就知道这个副本不会让他们轻易见到高家供奉的那个东西。
他正准备悻悻离开,就听楼晏川对晏浔说,“我们先离开。”
“你一个人在这里,再看看这叶片变化。”他说着招呼其他几名玩家跟着自己离开。
等到几人远远退出了视线外,整个祠堂的门口只剩下晏浔一人后,他再去看那瓷碗——
只见瓷碗内沉底的叶片,就在他的视线中慢慢浮了起来。
晏浔抬头看着紧闭的祠堂门,思考片刻,还是伸手推开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