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睿云没想到晏浔居然醒了,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醒了?”高睿云问。
“没。”晏浔说,“我在和你说梦话呢。”
高睿云琢磨了下,觉得晏浔应该是在嘲讽自己明知故问,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动作太大了吗?”
“没事,你可以再戳一下。”晏浔说着拿着高睿云的手指往自己脸上戳,“多戳一下,我酒窝就出来了。”
高睿云这下终于发现,晏浔是生气了。
他急忙爬起来,对晏浔说,“我就是太开心了……”
“所以想确认下你是不是真的在我旁边。”
他看着晏浔,“我担心自己只是在做梦。”
“你担心自己是在做梦,戳自己不就行了?”晏浔问,“你跑来戳我,那还挺新鲜的。”
高睿云自知理亏,只能低头不语。
晏浔放开高睿云的手,“算了,我去那边躺着。”他说的地方是房内的卧榻。
他觉得与其和这位千年老尸躺在一起,还不如躺在那边的卧榻上。
高睿云一听急了,他抓着晏浔的手腕,“别……”
“我保证不闹你了。”
晏浔看了他一眼,“松手。”
高睿云当然不可能松手,可大概是因为他说话太急太快,身体又变得吃不消……又开始弓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嗽咳得太厉害,厉害到晏浔准备给他倒一壶热茶顺顺。
没想到晏浔这要离开的举动更是刺激了高睿云,他执拗地抓着晏浔的手腕,“你不能走。”
“你要走了。”
“我就死在这儿!”
“……”晏浔费解,“我只是给你去倒杯茶。”
高睿云表情有些讶异,大概因为太惊讶,他放开了晏浔,看着晏浔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高睿云接过热茶喝了一口。
“……谢谢。”
他捏着手中的热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他才抬头,“你舍不得我去死,对不对?”
“……”这都哪跟哪儿?
晏浔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实在不明白高老爷的脑回路,这难道就是代沟吗?
高老爷才不管晏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看我咳嗽,觉得心疼,听我说,如果你走了,我也会死,所以舍不得我……”
他抬眼看着晏浔,“对吗?”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他说着说着,又激动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没咳嗽,脸颊却因为自己的想象红了起来——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高老爷。”晏浔站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那儿的高睿云,“我俩今天第一次见面。”
他费解地看着高睿云,“你觉得我对你,会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吗?”
高睿云一时语塞,他打量着晏浔的表情,“……也许你对我会一见钟情呢?”
晏浔思索了两秒,“你坐着睡着了?”
高睿云不解。
“这就开始说梦话了?”
高睿云大概也是没想到晏浔嘴这么毒,他讷讷地看着晏浔,“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晏浔说,“我心平气和在和你分析这件事的可能性。”
“结论就是,微乎其微。”晏浔说。
“那就是说,还是有一点点可能的?”高睿云立即道。
晏浔:“……”
“你开心就好。”
高睿云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跪坐在床上,看着晏浔,“你要是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我去那儿睡就行。”
他说着起身,就准备给晏浔腾地方。
晏浔立即按着他的肩膀,“你睡那儿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他这话纯属陈述,没夹杂半点感情,可高老爷听了又觉得十分感动——觉得晏浔心底有自己。
他感动地眼泪汪汪,“我就知道你心底有我,担心我。”
和千年老尸没办法沟通,晏浔想。
“我只是担心你感染了风寒,你家下人把我乱棍打死。”
“不会!”高睿云立即激动起来,“他们敢。”
说着他又咳嗽起来。
晏浔:“……”
他就祈祷高老爷千万别死在洞房花烛夜,他可不想听到些离谱传言。
高老爷大概也是习惯了自己的破烂身体,咳嗽了一会儿,又慢慢平息了下来,他见晏浔铁了心要和自己分床睡,也只能无奈道,“那你就睡那儿吧。”
“只不过夜里冷,我让他们再加些暖炉。”
“别。”晏浔立即制止,“我身体好,不怕冷。”
“啊……哦。”高老爷闻言恍惚着点点头。
“那你躺着吧。”晏浔说。
高老爷看晏浔心意已决,只能又钻到了被自己掀开的被子里,他又想了想,“洞房花烛夜,我们分床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还指望我们早生贵子吗?”晏浔问。
“……没。”高老爷又不好意思了,好像他是什么纯情大男孩,而不是抬了姨太太的封建大地主。
“那你就安生点躺着。”晏浔说。
“明天早上,我还要给夫人请安呢。”晏浔认真道。
高老爷一听晏浔这话,又有些不乐意了,“你和黎邬关系很好?”
“怎么就想着给他请安?”
“这不是老爷您府中的规矩吗?”晏浔呵呵笑着,“按照规矩,我要给他们依次都请安一遍。”
高老爷好像这才想起自己府里有这个规矩,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咳嗽了下,“黎邬这些年,一直闭门不出。”
“他院子里有一间佛堂,平日里他都待在那里。”
“你小心点楼晏川。”高老爷又道,“他性格难以捉摸,对你可能有些恶意。”
高睿云说到这就没了声音,晏浔看了眼,发现他已经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见高老爷睡着,晏浔便来到了房内的卧榻上。
他靠在卧榻上又打开了直播间——
【还是你训狗有办法(拇指)】
【我就说陛下不会一直当鹌鹑,果然啊果然……】
【高老爷好像忘了,自己才是那个地主老爷(悲)】
【这是买来的小老婆吗?我怎么觉得是给自己请了个祖宗(疑问)】
【俩口子的情趣,你不懂!】
晏浔:“……”
“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话?”
……
次日,晏浔醒来时,高老爷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推开房门,立即来了人,要帮他洗漱打扮,晏浔挥手示意没必要,洗漱后换了衣服,就往黎邬的院子走去。
被安排侍候晏浔的是穿着一红一绿的两个侍女,她们大约20出头,一个性格活泼,一个性格沉稳些。
小红性格活泼些,“院子昨天就收拾好了。”
“今天主要是和其他太太们打个照面。”
“大夫人性格好,肯定不会为难你。”
她们说着就带着晏浔来到了黎邬所在的院子。
刚刚进入院子,晏浔就看见了换了一身新衣服的黎邬,他似乎刚刚从佛堂出来,见到晏浔也只是轻轻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黎邬身边的侍女看起来比小红小绿要大上不少,看起来更加沉稳,对晏浔本人没太多好奇。
等一行人来到屋子里后,侍女们端上茶水,黎邬便道,“你们先下去。”
他的侍女也不问,只是行礼后便离开。
晏浔也冲着小红和小绿点头,示意她们跟着一起离开。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俩人后,黎邬这才有闲心好好打量晏浔,“昨天夜里,没发生什么怪事吧?”
晏浔没太明白黎邬的意思。
“我们是一同进入副本的。”黎邬说,“昨天是我们进入副本的第一天……”
他看起来像是思索如何询问晏浔这件事。
晏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问,昨天洞房花烛夜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是这个意思。”黎邬说。
“你的角色没遇到?”晏浔纳闷。
“我只有一些基础的信息,比如我和高睿云是青梅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成为了他的大夫人。”黎邬说这话时,表情有点无语,“这种太细节的不会设定。”
“我们是一起进入副本的,只能说……”黎邬看着晏浔,“这次副本开始时间,选在了你刚进门的这天,所以才有了这段剧情。”
晏浔:“……”
这算什么?他比较倒霉?
晏浔心底这么想着,但还是先回答了黎邬的问题,“没发生什么大事。”
“至少你担心的事情没发生。”晏浔说,“这游戏副本不会设计那种剧情。”
“但高老爷和我透露了一个信息。”
“什么?”
“高家每30年,会举办一场专门招待供奉的那位大人的宴会。”
“如果那场宴会,那位大人没来,就会给高家降下祸事,不满意宴会也是如此。”
“如果那位大人参加了宴会且很满意,那高家便会被赐福30年。”
晏浔看着黎邬,“高睿云说,下一次宴会就是在半个月后。”
“他说我们都会参加,估计那天会触发一些剧情。”
晏浔记得高睿云说,五岁那年他经历了上一场宴会,只可惜那次,那位大人并未到来,从此祸事便降临了高家及其旁系。
他将这个细节告知给了黎邬,又询问对方作为青梅竹马,是否知道这件事?
黎邬摇头,“他5岁那年我应该还没出生。”
“至少我认识高睿云的时候,他身体就已经很差了。”
“高家的人一直找人帮他冲喜,最开始是那位童养媳,等对方死了之后,又算了生辰八字,最后找到了我。”黎邬说的是副本里的剧情设计。
“原先他身体差到走路都坐不到,后面大概有人冲喜,身体好了一些。”
“之后又被家人送去留洋……”
“不是,他身体都那样了?还去留洋?”晏浔忍不住开口,“真不怕客死他乡?”
“他好像也没待太久,最多一年就回来,还带了他的同学。”黎邬说。
晏浔知道,这个同学就是孙昭。
他又顺便提起,高老爷提到他们可以去祭拜那位大人的事情。
“他说那位大人在祠堂中。”晏浔说,“你知道祠堂在什么地方吗?”
黎邬虽然刚来副本,但他的身份设定是在府中多年,所以他不知道,他的侍女也知道。
招呼来了两个侍女,黎邬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侍女们对视一眼,接着便说可以给二人引路。
一行人离开黎邬的屋子,顺着曲折的小路往前,等远远看见一口井时,侍女们却突然停下脚步。
带头的那位侍女对黎邬示意,他们需要换一条路。
黎邬和晏浔对视一眼,并未说什么,只是让侍女带路。
可等他们又绕过一处蜿蜒的长廊时,一口水井又仿佛拦路虎一般,出现了他们想要去的方向。
那水井恰好在回廊上,堵在了回廊的尽头——这下晏浔和黎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晏浔没住过这种大宅院,但也知道没人会把水井打在这种回廊上。
况且这水井与他们刚刚避开的那一口,一模一样。
年长一些的侍女见到那口水井,大惊失色。
小绿和小红见状急忙搀扶着晏浔退后,那两名侍女则带着黎邬速速离开,等到一行人又穿过了几个院子,远远避开了那口水井后,四个侍女这才松了口气。
“哎?你们?”
晏浔转头,就看见了在假山旁晒太阳的孙昭。
孙昭看了眼黎邬,又看着晏浔,“晏浔请安也没必要你陪着吧?”
“我又不会吃了他。”
侍女们连连与孙昭行礼问好,孙昭看了眼侍女的表情,又看着黎邬和晏浔,“难不成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好顾嘉和我住在一个院子里。”
“凑巧了。”
孙昭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回到他的院子里。
等到几人聚在孙昭的屋子里,他才看着面色难看的侍女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两名年长一些的侍女对视一眼,房内还有孙昭和顾嘉身旁的侍女,最后其中一人叹了口气。
“这件事……让老爷知道不好。”
“我保管今天这儿发生的,没人能说出去。”孙昭说着看向了屋子里的其他人。
那四名侍女也连连点头。
那名年长一些的侍女见状这才开口,“这件事要从夫人刚过门时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