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摸到星星的山顶上,有间嵌着琉璃窗的面包房。屋顶铺着晒干的麦秸,傍晚时会被夕阳染成蜂蜜色;门把是用麦芽糖做的,冬天会变得黏糊糊,沾着路过小鸟的羽毛;烤炉是块巨大的月光石,烧的不是柴火,是收集来的星光——星星越亮,烤出的面包越软。面包房的主人是只系着草莓围裙的小刺猬麦麦,她的刺上总沾着面粉,鼻尖沾着点奶油,揉面团时会哼着不成调的歌,声音像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暖暖的。
这里的面包不卖,只送给有“心事”的生灵。失眠的猫头鹰会收到“安睡面包”,里面裹着薰衣草和月光,咬一口就能梦见云朵;要考试的小松鼠能拿到“勇气面包”,核桃碎混着晨露,吃了就敢举起爪子回答问题;最特别的是给月亮的“圆缺面包”,新月时送月牙形的,满月时送圆形的,麦麦说:“月亮也会饿,吃点面包就有力气变圆啦。”而让面包有魔力的,是麦麦藏在面粉里的“酵母”——那是生灵们没说出口的小心事,发酵后会变成甜甜的气泡。
这天清晨,麦麦正用蒲公英扫帚扫面包房的地板,琉璃窗被轻轻敲了三下,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窗缝里挤进来,是只背着小竹篓的小刺猬,刺上还挂着几片枯叶。“请问……有面包吗?”小刺猬的声音细细的,像被露水打湿的麦穗。麦麦赶紧推开窗,发现他的竹篓里装着些野栗子,壳都裂开了,显然跑了很远的路。
“要什么样的?”麦麦往他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太阳面包,金灿灿的,带着向日葵的香味。小刺猬咬了一口,眼睛突然亮了:“和妈妈做的味道一样!”他的眼泪滴在面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妈妈病了,躺在树洞里不能动,她以前总烤这样的面包给我吃,现在我想烤给她,可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麦麦这才注意到,小刺猬的爪子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是剥栗子时被壳划的。“你妈妈喜欢在面包里加什么?”她拉着小刺猬进面包房,指着架子上的配料罐:有蜂蜜、野莓酱、还有磨碎的坚果粉。小刺猬想了想,小声说:“她总偷偷加一颗自己晒的葡萄干,说那是‘星星糖’,吃了会有精神。”
麦麦的心像被温暖的面团裹住了,软软的。她把小刺猬带来的野栗子磨成粉,又从罐子里舀出一勺最甜的蜂蜜:“我们一起做吧,你的心意就是最好的酵母,肯定能做出妈妈喜欢的味道。”小刺猬点点头,学着麦麦的样子揉面团,刺上沾了面粉,像落了层雪。他往每个面团里都轻轻放了颗葡萄干,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烤炉里的星光慢慢亮起来,面包的香味飘出面包房,引得路过的小蜜蜂都停在窗台上。小刺猬盯着烤炉里渐渐鼓起的面包,突然说:“我还想做个‘健康面包’,让妈妈吃了就能好起来。”麦麦笑着往面团里加了些薄荷草碎:“这个能让她呼吸变顺畅,再加点蒲公英籽,能赶走身上的寒气。”
面包出炉时,整个面包房都飘着甜甜的香味。小刺猬小心翼翼地把面包装进竹篓,最上面放着那块加了“星星糖”的太阳面包,还用薰衣草绳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我能再要一块吗?”他突然指着架子上的月亮面包,“妈妈说,她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看月亮从山顶升起来的样子。”
麦麦给他装了块月牙形的面包,上面撒着银色的糖霜,像沾了月光。小刺猬背着竹篓要走时,突然从怀里掏出颗最大的栗子:“这个给你,是我在最高的树上摘的,特别甜。”麦麦接过栗子,发现壳上刻着个小小的笑脸,大概是他在路上偷偷刻的。
中午时,面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阵风卷着落叶进来,带来个熟悉的身影——是那只小刺猬,只是竹篓空了,脸上却带着笑。“妈妈吃了面包,坐起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跳音,“她说明天想来看你,还说要教你做‘秘密面包’,里面加她藏了很久的野蜂蜜。”
麦麦刚想给小刺猬再拿块面包,面包房外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声,一只翅膀受伤的小燕子落在窗台上,嘴里叼着根羽毛,上面系着张小纸条。麦麦展开纸条,上面用草汁写着:“我想给南方的伙伴寄块面包,告诉他们北方的冬天快到了,我在面包房等他们回来。”
小刺猬自告奋勇:“我帮你送!我认识去溪边的路,那里的老乌龟会把东西装进贝壳船,飘到南方去。”麦麦赶紧烤了块“思念面包”,里面裹着晒干的桂花,那是小燕子说的,伙伴们最喜欢的味道。她在面包上画了个小小的鸟巢,用蜂蜜写着“等你”。
小燕子叼着面包,小刺猬背着它往溪边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镀了层金。麦麦站在面包房门口看着,突然发现架子上多了个小罐子,是小刺猬忘在这里的,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葡萄干,每颗都亮晶晶的,真像小星星。
傍晚时,夕阳把面包房染成了暖黄色,麦麦正准备烤明天的面包,树洞里的老松鼠拄着拐杖来了,手里捧着罐自己酿的野莓酱:“听说你帮小刺猬做面包,我也来添点料,这个酱配面包最香了。”老松鼠的胡子上还沾着酱,像两撇红色的小胡子。
麦麦把野莓酱抹在刚烤好的圆面包上,香味引得远处的萤火虫都飞来,绕着面包房转圈圈。老松鼠咬了一口,突然说:“我年轻的时候,也给生病的老伴烤过这样的面包,那时候没这么多配料,就加了点溪水,她却说比什么都甜。”
天黑了,麦麦点亮面包房的油灯,琉璃窗透出温暖的光,像山顶上的一颗星星。她把小刺猬留下的葡萄干倒进酵母罐,看着它们慢慢发酵,变成小小的气泡。她知道,明天小刺猬会带着妈妈来,老松鼠会带来新的野莓酱,小燕子的伙伴们收到面包,大概已经在往回飞了。
烤炉里的星光还在轻轻闪烁,面包的香味飘向远方,裹着小刺猬的孝心、小燕子的思念、还有老松鼠藏在岁月里的温柔。麦麦趴在面粉袋上打了个哈欠,做了个甜甜的梦,梦里她的面包越烤越大,像朵蓬松的云,载着所有生灵的小心事,飞向每个需要温暖的角落,让每个等待都有甜味,每个思念都有回应。
山顶的风轻轻吹着,面包房的门半开着,油灯的光在墙上晃出麦麦小小的影子,像个守护甜蜜的小卫兵。等天亮了,又会有新的心事变成酵母,新的面包带着香味出炉,而星光会一直亮着,陪着每个来面包房的生灵,在暖暖的香味里,把日子过成甜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