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照顾闺女月子的事儿,在这乡下也常见,尤其林兰华还没有个婆婆妯娌什么的帮衬,赵大成一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能照顾好什么人,如果万事真的只能靠她自己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哦?
赵大成拿着筷子,没动,想了一下,笑道:
“无妨,要是真的这般不凑巧,赶在收成的时候,生了孩子,我就在村子里找几个能干的青壮,去帮爹娘先把粮食收了,到时候就好请娘或者二嫂来家里照顾兰华几天,到时候在备些礼品,也就可以了,”
只要舍得,出些银钱或者粮食,村子里肯定有人愿意帮忙,好在林家在村子里分得的田地也不多,还有一半是旱地,收成起来也快。
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的林兰华,大手一挥,慷慨的道:
“上回我给嫂子们买的银首饰还没送出去呢,可以拿那个当礼品,”
一副不差钱儿的样子,惹得赵大娘,笑骂道:
“你这小妮子,花钱一点儿数都没有,这银首饰多金贵啊,你倒是大方,挨个儿发银首饰,啧...可别把手里的钱都花光了,以后肚子里的孩子生了,多给他买才是正经,以后还可以传下去,”
赵大娘手里都有银镯子和银簪子,林兰华之前还送了银耳环,她哪里肯收啊,林母也是银簪子、银耳环、银镯子全都齐全了,有些还有双份,
她们两个老姐妹私下里唠的时候,都对林兰华手散,嫌弃得不行,尤其是林母,总数落她不会过日子。
“哎呦,伯娘,你这话说得,自然是你们对我好,我才对你们好,其他人,我可有给他们银首饰,家里家外都是伯娘在操持,我倒是想为你做些什么,可一缝不来衣裳,二纳不来鞋底,就灶上的活计也一般,前儿端午的香包都做得不成样子,无以为报,只能给你买些叫你高兴的东西,”
银首饰这些东西确实不当吃喝,但却实实在在能叫赵大娘林母她们高兴,
赵大娘银簪子没见带过,她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在脑袋上顶了一块布,除非沐发的时候,否则很少见她露出头发来,
银手镯倒是偶尔会戴上,林兰华观察了,每次赵大娘戴上的时候,做起事情来,总是格外小心,一整日还都乐呵呵的,可见十分欣喜高兴,
林母也是,偶尔带着银手镯,也是一整天和颜悦色,带着银耳环的时候,还会小小的晃动脑袋,观察耳环的晃动,小老太太,倒是玩心重,
林兰华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们嘴上虽然嫌弃自己浪费钱,但收到这些东西,到底还是很高兴和很欣慰的。
笑嘻嘻的道:
“伯娘这怕不是嫌弃我没给你买,要不我去把上回的耳环拿来,您刚好带得上,”
见林兰华嬉皮笑脸,作势就要起来去拿,赵大娘赶忙轻轻拉住人,哭笑不得,
“我是这个意思吗?你快坐下吧,肚子这般大了,消停些,我一大把年纪了,那用上那么多东西,”
林兰华真挚的看着赵大娘,面上笑呵呵的道:
“哪里就年纪大了,我瞧还年轻着呢,比村子里和你同龄的老太太相比,可年轻不少,以后小石头娶了媳妇,夫妻俩一块儿照顾你,在给你生个大孙子,还还不高兴得更年轻几岁啊!”
“你呀,还越说越离谱了,但愿小石头能娶妻生子,好好的,”
看着远处,那是潭州的方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带着小石头回去看看,他们以后自是安居在此处了,
但是那里埋葬了小石头的爷爷、爹娘、叔叔婶婶,还有弟弟妹妹们,实在是个伤心地,
赵大娘偶尔想起来,自己的男人、儿子、孙子,就那没了,
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每每想起来,心总是一抽一抽的痛,就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寒风,能瞬间穿透身体,就算是盖着厚厚的被子,也能感受到无尽的寒冷和悲伤,
每想起一次,就像是在心口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淋淋敞开伤口,疼痛不已,好不容易愈合了,
等再次想起的时候,又是周而复始的血淋淋,全都是她骨肉相连的亲人啊,到如今,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叫她如何能忘记?
一想到那些死去的亲人,在忆起他们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心中怎能不痛啊?
发红的眼眶,泛着泪光的眼睛,一直看着赵大娘的林兰华夫妻,全都看在眼里了,
在顺着她望的方向看去,心中也只能无奈叹息,
林兰华劝慰道:
“等以后日子彻底安定了,小石头肯定也成家立业了,到时候你们就回去潭州瞧瞧,他们在天有灵,肯定也会欣慰的,”
逝去亲人的痛,是难以愈合的,尤其还一下痛失那么多亲人,家园也被侵蚀,流离失所,
林兰华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才好,赵大成这时候更是嘴笨,沉默着,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赵大娘见她带累的两人都跟着伤感,连忙擦了擦眼泪,揉了揉眼角,勉强扯了扯嘴皮,道:
“都是我老婆子的不是,倒是累得你们跟着难过,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林兰华连道没有,赵大成也给赵大娘倒了一杯水,
三人的话题很快又回到林兰华的孩子身上,又说了说明日的打算,一家人就洗漱好,各自回房了。
“哎,伯娘也是苦命人,家中那么多亲人却都在天灾中没了,只剩她和小石头,心中不知道如何苦痛呢?”
将心比心,要是家里人有个什么,林兰华还不知道如何难过,
赵大成扶着媳妇小心的坐在床上,低声道:
“天灾面前,人的力量总是太过微小了,世事无常,也是没法子,幸好还有小石头,等以后咱们的孩子生下来,石头在娶妻生子,家中添了人气,总会冲淡一些逝去亲人的悲痛。”
“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