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亲那时候算起,大郎基本上是接近两年回来一次,一次也就来回三个月。可封姣姣总是大郎一走就查出有孕。现如今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再加上肚子里这个已经是第三个了。这规律几乎成了将军府里一则带着甜蜜的趣谈。
“他再不回来,连孩子怎么出生怎么长大的都不知道了。”封姣姣下意识地摸摸尚且平坦的肚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埋怨,有点生气地抱怨道。长期的分离,让她对丈夫参与孩子成长的缺失感到失落。
“放心吧!秋后的调整,已经有了他的名字。”景春熙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肯定地安抚道,“大郎哥回平州府,三郎哥应该还要待个三两年。”她顿了顿,补充道,“这还是胥子泽特意调整的,为了让你放心,也早早就告诉了我。”这番话如同定心丸。
“真的?那我可得收拾收拾,再不想他这么两地奔波了。”封姣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惊喜的光彩,“我带着孩子去江南跟他。”她的语气变得轻快而坚定,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理应这样。”景春熙赞同地点点头,挽着她的手臂分析道,“反正大舅母二舅母还年轻,大舅舅也回来了。尽孝也还轮不到你。”她这话说得在情在理。
在边疆守了三年,皇上也没有食言,把景长江召回了京城。虽说他统管的羽林军距离京城有几十里,但也是每旬都可以回来,也算是可以团聚了。这使得老夫人身边多了个儿子承欢膝下。
由于现在边境平稳,诸国臣服。原来说要换回去的景长安也没有调整,还继续留任原职。所以老将军老夫人身边并不缺尽孝的人,封姣姣随夫赴任也就少了后顾之忧。
“你二郎哥写信回来,说是运河的所有后续工作基本完成,怕是这次会带回来一个人。”封姣姣忽然转换了话题,笑得神神秘秘,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运河开通后,其实后续工作还很多,原本就任职工部的二郎也没有回来,而是官升两级至从五品,继续主持后面的工作。
“二嫂?”景春熙立刻领会,高兴地惊呼出声,脸上满是期待。
“我没看到信,但是看婆母和老夫人说话时的神色如此兴奋,应该是你二哥在信里说要带人回来成亲了。”封姣姣压低声音,分享着自己的观察和猜测。
“那就好!”景春熙捂着嘴笑,眉眼弯弯,透出由衷的喜悦,说道,“前两日孝康哥哥还跟我开玩笑,说要是他自己再找不着,就请旨让皇上给他赐婚。”她模仿着胥子泽当时的语气,带着几分促狭。
“太子妃,少夫人,明珠小姐来了。”外面忽然传来红粉清晰而平稳的通传声音,打断了姐妹间的私语。
两人连忙收敛了笑容,正了正神色,坐直身子。景春熙还下意识地扶了扶头顶上略显松动的发簪,清了清嗓子,用恢复了平日端庄的语调道,“明珠进来吧。”
封姣姣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冲景春熙做了个疑问的口型,眼神里带着探寻,显然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家常话题中切换过来,不明白为何明珠的到来显得如此正式。
景春熙也回了她一个极小声的回答,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关键词:“黑子,太子。”言简意赅,点明了此次家访的核心。
封姣姣一下怔住了,看着景春熙,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嘴唇微张,似乎想确认什么。许久,她才缓缓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随即也调整了坐姿,准备迎接这位可能关系着家族又一桩婚事的妹妹。
“瑾姐姐她们久未见表姐,都想跟过来叙旧,被红粉姐姐拦了还不高兴,在院门外等着呢。”明珠人还未到,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便先传了进来,带着几分娇憨与急切。
话音未落,她已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轻盈地跑了进来,看见她们两人就直直扑了上来,一手挽住景春熙,另一手自然地拉住封姣姣,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交换眼神间那与以往不同的、带着审视与探究的微妙神情。
“明珠更漂亮了,快点让姐姐瞧瞧。”景春熙迅速收敛了心绪,脸上绽开亲切的笑容,一把反手拉住她温热的手腕,将她轻轻往自己身前带,借着这个动作,目光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起来。
自己都过了十九岁生辰,心中默算,记得明珠好像流放时不到四岁,那时还是个懵懂稚童,“应该也快及笄了吧。”她语气温和,带着姐姐对妹妹成长的关切。
“嗯!也就差不到二十天了,”明珠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泛起期待的光彩,她亲昵地轻摇着景春熙的手臂,带着撒娇的意味请求道,“及笄礼姐姐回来好不好?做赞者就最好了。”
随着她摇晃的动作,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段微微摆动,她五官细看之下,除了那双遗传自赵姨娘、如同浸在水银里的黑曜石般又大又亮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外,单看鼻梁、嘴唇都不是太突出。但组合在那张鹅蛋脸上,却显得十分协调、耐看,让人看着很舒服。
景春熙凝视着她,心中暗叹:这丫头,看着比年轻时的赵姨娘还要俊俏上不少,肌肤细腻,白里透红,偏偏眉宇间又继承了景家女儿的几分英气与飒爽,使得这份美丽不显柔弱,反而透着一股鲜活灵动的朝气,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喜欢。
“不到二十天了吗?”景春熙重复了一句,想到柔然使团预计抵达的时间,心中快速盘算着,原本积攒在心头、准备试探询问的话瞬间咽了回去,觉得此刻并非最佳时机。
她眼波流转,然后看了一眼对面同样在观察明珠的封姣姣,两人眼神一碰,景春熙心中立刻萌生了另外一个想法,于是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道,“姐姐怎么能不到?黑子哥哥带着使臣团也要到了,他肯定也乐意来参加妹妹的及笄礼。”她特意将“黑子哥哥”和“使臣团”并提,观察着明珠的反应。
“黑子哥哥?原本那个黑子哥哥吗?”明珠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几乎要跳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奋,“他真的要来?明珠最喜欢黑子哥哥了!”她的话语脱口而出,清脆响亮。
景春熙和封姣姣都深知明珠心性单纯,说出来的话常常口无遮拦,她此刻表达的“喜欢”肯定也是源于童年记忆里那个玩伴,是孩童之间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纯的喜欢。
“黑子哥哥肯定给你备了及笄礼,”景春熙顺着她的话笑道,语气笃定,仿佛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说完这话,她又下意识地跟坐在对面的封姣姣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信息和隐隐的期待。
她们的口型居然在无声中达成了奇妙的相同,大约内心都在觉得:这事,看来真有戏。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