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能否跟臣先进去,看那巨型石壁上的字。”弘郡王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库中回荡,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站在摇曳的烛光与缭绕的香火之后,身影被拉得很长,目光恳切地望向燕武帝。
青山庄的地库深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打破这片死寂。
“不可!”老宗正颤巍巍地跨前一步,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花白的须发在烛光中微微抖动,枯瘦的手指直指弘郡王,“这地库幽深,是否坚固尚且不说,皇上龙体尊贵,万金之躯,怎可亲身涉险?若是有个闪失,弘郡王,你便是拿出十个脑袋来,也抵不了这滔天大罪!”
他虽平日里有私心,此刻却是真心实意地维护皇上的安危,浑浊的双眼瞪得滚圆。
“但是~”弘郡王被驳得一时语塞,面露难色,犹豫不决地看向周围神色各异的宗亲与官员,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弟弟胥定淳身上,带着求助与询问。
胥定淳会意,立刻低唤了一声“陛下”,随即快步躬身向前,凑到燕武帝耳边。他用手半掩着口,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急切地低语了几句。
燕武帝初时眼神涣散,随即瞳孔猛然收缩,不敢置信地侧头盯着胥定淳,脸上写满了惊疑。
他犹自不信,又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弘郡王,弘郡王迎着他的视线,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无声地确认了胥定淳的话。
“那…朕亲自进去?”皇上迟疑的话语缓缓吐出,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音。他话音未落,立即有几名官员“扑通”跪倒在地,更有甚者直接张开双臂,用身体挡在了皇上身前,言辞激动:“陛下三思!万万不可啊!”
“爹爹!”景春熙眼见局面僵持,甚至有官员开始口不择言,暗指弘郡王与胥定淳有谋权篡位之心,她心中焦急,连忙伸手轻轻拉了一把胥定淳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胥定淳微微俯身,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话来:“那机关……可能…必须得陛下亲自开启,旁人无法代劳。”尽管他声音很小,但“必须得陛下亲自开启”这几个字还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被旁边耳尖的官员捕捉到了。
那人立刻像是抓住了把柄,厉声呵斥:“怎么可能?简直是荒谬!即便是太上皇留下御旨,也应当请出来,让我等众人一同辨别真伪,岂有让陛下亲涉险地的道理!”
“刻在那石壁上呢!字字清晰,你自己去取来看看?”弘郡王忍无可忍,猛地抬头,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在众人耳边炸响,震得个个目瞪口呆,脸上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陛下,”景春熙见状,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着燕武帝盈盈一拜,声音清脆而坚定,“让春熙随您一同进去可好?春熙虽不才,愿护驾左右。”
“熙儿,不可!”燕武王几乎是脱口而出,拒绝得非常干脆,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斩钉截铁。他心中瞬间闪过念头,自己一人置身于未知危险之中也就罢了,岂能再让这个未来的儿媳一同涉险?
然而,话一出口的瞬间,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维护这个丫头,心底深处竟完全不相信她会与任何人合谋对自己不利。
“祖父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都道我是福星转世,也是陛下信任,两个府上才有了如今回旋之地…”景春熙却异常坚持,她抬起明亮的眼眸,毫无畏惧地迎上燕武帝的目光,“春熙定然会竭尽全力,护佑陛下周全。”
说完,她倏地转身,面对身后那一群神色惊疑不定的宗亲和官员,目光清冷地扫过他们,朗声道:“哪位大人如若不信,又自认对陛下忠心耿耿,愿意亲身护卫的,大可一同进去,也好做个见证!”
她已经想好了,如若山洞会有崩塌的危险,大不了皇上和官员也吃她一把迷药,直接拎进空间就是。
她话音一落,人群中有几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悄悄向后挪了两步,试图将自己隐藏在他人身影之后。
景春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声音也冷了几分:“哼,如果说弘郡王和我爹当真存了谋逆之心,难道他们会愚蠢到弃京中的妻儿老小于不顾?若真有异心,他们大可以暗中将洞中财宝转移,然后携家带口远走高飞便是,何须在这众目睽睽、高手环伺之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罢了!”皇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朕意已决,就由安平郡主随朕进去一探。”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沉声下令,“尔等在此等候,若是一刻钟后朕还未出来,”他的目光扫过弘郡王与胥定淳,“你们便直接将弘郡王与都督佥事绑了,听候发落。但是,记住,不许伤及他们性命!”这话,对两兄弟还是有所维护。
“臣等领旨!”侍卫们齐声应道。
“不必劳烦诸位动手,”弘郡王闻言,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神色坦然,“先将我们兄弟绑了便是,以免诸位大人心中不安。”
胥定淳也没有丝毫犹豫,默默地将双手背到身后,挺直了脊梁,一副束手就擒、任凭处置的模样,眼神平静无波。
然而,此举却被燕武帝挥手制止了,他沉声道:“不必如此,朕信得过你们。”
那些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官员,见陛下态度如此坚决,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讪讪地退后了几步,不再多言。
只有靖亲王和老宗正站了出来,没有一丝犹豫,“臣…护驾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