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去？
季鸿旭内心恐惧。
若是平时，老祖叫他，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脸相迎地快步赶过去。
但现在，抬头便是面对季延南那宛若阴鹫的眼神，他不知怎的，竟然双腿难以移动半分。
“老祖，我，我……”季鸿旭语无伦次。
“无妨，你过来便可。”季延南喘了口气，朝着他笑了笑，声音平缓，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温和，仿佛只是在叫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季鸿旭一辈子都在揣摩人心，尤其是这位老祖的心意，这也是他能上位成代族长的主要缘故。面对老祖，他从来都是能思考到对方的心意。
“老祖叫我过去，是想责罚与我？毕竟光弟的前科尚在，被天子府发现后，季府绝对会遭到清算。”
“所以，老祖叫我，是想要思索对策？”
毕竟他现在是季府的代族长，手中负责季府大大小小的事情。真要是宗族遭难，他必须想出一个法子。
“只是老祖如今神情飘忽，我竟什么都看不出来。”季鸿旭内心挣扎，不明所以。
他低头思索，眼珠转动，缓缓抬头再度迎上了季延南那双浑浊眼眸。
然而这次，他却什么都看不透。
不明所以之际，季鸿旭只得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咽了咽唾沫，缓步上前。
祠堂不大，走过几步路，他便来到了老祖身前，在距离季延南只剩几寸距离后，他甚至能闻到老祖身上那股常年闭关的枯寂气味。
正欲开口，他却忽然听到老祖的厉声嘶吼，声如九幽。
“总不能因为你兄弟二人，让我季府灭亡！”
一句落下，周围空气陡然一凝！
仿佛是整个空间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彻底掌控一般，季鸿旭体内的灵力被瞬间封住，无法调动丝毫，他的神魂也被一股恐怖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
这就是界！
属于老祖的界！
季鸿旭内心极其惶恐，知道老祖这是对自己动了杀心，立刻大声呼喊。
“老祖！我为季府奉献千年，没有功劳也有……”
话语不曾说完，季延南便一指点向他的眉心。
苦劳？
季延南冷笑，也苦笑道：“什么苦劳能比得上让家族覆灭的罪过？”
“噗！”
一声轻响。
季鸿旭的嘶吼戛然而止，一口精血喷涌而出，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最后倒映出的，是老祖那张毫无感情的脸。
血迹顺着他面目七窍落下，周身灵力溃散，神魂被强行湮灭。
季延南缓缓收回手指，背着手，重新转向那一排排冰冷的祖宗牌位，神色极其阴沉。
季鸿旭的身体还带着余温，软软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祠堂内，烛火摇曳，映着一排排冰冷的祖宗牌位，也映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季鸿旭，这个族长接班人，季延南曾寄予厚望，盼着他能带领季府走向更高。
结果，却踏上了和他弟弟季鸿光一样的死路。
愚不可及！
季鸿光被杀，季鸿旭这蠢货竟然还不懂得收手，反而变本加厉。明明如今季府被李寒舟那个瘟神给盯上了，还不知收敛。
“一门双杰？呵，一门双蠢！蠢猪！兄弟俩都是废物！”季延南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低语，他闭上眼，一丝浊气自口中长长吐出。
总不能因为你们兄弟二人，让我整个季府数万年的基业，都跟着陪葬！
他心中最后一点波澜也归于死寂。
天子府的人肯定发现了此事，为今之计只有大义灭亲，将季鸿旭给交出去，再用季府部分资源来换取平安吧。
季鸿旭的性命，跟季府兴旺来说，算不得什么。
就在这时，季延南猛地看向祠堂之外。
“嗡！！”
一阵尖锐刺耳的鸣音毫无征兆地划破夜空，紧接着，整个季府大宅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祖祠高窗外，原本漆黑的夜幕，被一种诡异的赤红色光芒映得透亮，仿佛天穹之上燃起了一片火海一般。
府邸各处，一阵阵凄厉的呼喊声与惊惶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撕碎了季府夜晚应有的宁静。
季延南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阴沉。
来得，好快。
“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名刚刚冲出院落的季家长老，望着天空，声音都在发颤，他忽然转身，面对上了一个陌生男子。
夜色中，他看不清此人相貌衣着，内心顿时惶恐
“你等是何人？”
男子缓缓站了出来，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便有许多身着天子府服饰的执法使迅速走出。
季府长老脸色大变。
“天子府执法使强闯我季府，难道你们……”
“天子府执法！季氏一族，束手就擒！”执法使队长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一语落下如天神敕令。
身后执法使便手持捆仙绳迅速上前。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季府长老，你们须界州天子府的赵霖巡察使，是我的座上宾！”他厉声嘶吼着。
“赵霖？”执法使队长冷笑一声道：“你说的是那个，因为包庇季府弟子、擅权弄私，被流放审判之地的家伙？”
季府长老当即愣住。
也在此时，季府府邸中，传来族人的阵阵呼喊声。
男人的嘶吼声，女人的娇喝声，纨绔弟子的不服威胁声，在季府不断交织。
只是他们话音未落，便被天子府执法使锁住了修为，被一个个带了出去。
府内的子弟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面色惨白，双腿发软，更有不堪者，直接瘫倒在地。
“天子府？我们季家究竟犯了什么事？”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蔓延。
季延南也在此时缓缓走出祖祠，他抬头望向夜空，看着那些悬停在半空的执法使，以及为首那名朝自己缓缓走来的巡察使，便是内心浮现绝望。
对方，根本不是来问罪的。
是来……清算的。
那名巡察使看着自祠堂走出来的季延南，大手一挥，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季府高层弟子全部带了过来。
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所有季家人的心上。
“季氏一族，屠戮下界生灵，罪证确凿。”
“今日奉天子令，封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