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说好要留下用晚膳的,梅姑姑见孟姝只在书房待了一个时辰便要离开,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这是怎么了?!
她与梦竹交换了个不安的眼神,尤其是见到纯妃竟破天荒地没有出来相送,更有些忧心了。
绿柳也察觉到异样,手里拿着云夫人赏给她和冬瓜的珠花,迈着碎步凑到孟姝身边,真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孟姝将梅姑姑唤至廊下,叮嘱她暂时不必去书房打搅纯妃。
“姑姑且让婉儿独自静一静。若她想小酌消解,便把前日酿的玫瑰露备上,记得配上茉莉花茶解酒。” 顿了顿,“明日我再来瞧她。”
梅姑姑这才稍稍安心。
孟姝能力出挑,自从迁居灵粹宫,她便越发担心这对自幼相伴的姐妹将来会生出什么嫌隙。
“冬瓜,” 孟姝转身轻唤,“你先留下,给婉儿炖一盅玫瑰茯苓粥,再蒸屉梅花香饼。”
这几样都有理气宽胸、解郁安神的效用,梅姑姑与冬瓜连忙应下。
书房内,纯妃怔怔地望着窗棂上摇曳的树影,整个人仿佛凝固在时光里。泪水无声滑过脸颊,在下颌凝成晶莹的珠串,又悄然坠落在衣襟上。
她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孟姝何时离去都未曾察觉。
案上的茶汤早已凉透,凝结出一层薄薄的茶膜。
她终于微微动了动身子,守在外间的梦竹鼻尖一酸,正想掀帘进去,却见自家小姐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竟独自对弈起来。
直到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透过茜纱,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孤零零地映在背后的书架上,与满室寂静融为一体。
梅姑姑端着一小壶玫瑰露进来,微微酒香侵入书房。
纯妃鼻尖微动,落下最后一枚白子后,抬眸时扬起一抹明媚笑意:“是姝儿交代姑姑送来的罢?她总是最贴心的。”
“今儿奴婢不拘着娘娘,可要饮些?”
梅姑姑经了年岁,跟在纯妃身边久了,隐约能察觉出自家小姐的状态与往日有些不一样,却说不出究竟变了什么。
梦竹跟着梅姑姑身后进到书房,故意凑趣儿说:“娘娘偏心,分明是奴婢陪您最久,怎的就不贴心了?”
纯妃轻快的笑出声来,广袖一挥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打乱,口中道:“怪我说错了,你、蕊珠、明月和姑姑都是顶顶贴心的。”
梅姑姑笑着将酒盏搁在案几上,便拉着梦竹退了下去。
孟姝这边用过晚膳,正倚在软榻上听绿柳禀事。
“头一桩,” 绿柳轻声道,“庆嫔娘娘下半晌从长春园回宫了。”
“另一桩倒也在娘娘预料中,曲美人求到皇后跟前,说曲宝林病重,想接到春禧殿就近照料,皇后娘娘当即就允了。\"
“曲宝林不是个省心的,皇后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绿柳继续道:“倒是昭庆殿没什么动静儿,看来庆嫔娘娘是吃一堑长一智,回宫后便老老实实禁足,也没提要求见皇上太后......”
孟姝突然问:“裴御女解了禁足?”
“对,回宫后便直接进了寒香阁,听说她去跟宋婕妤请安,宋婕妤没见。”
绿柳回完话,忍不住摇头:“宋婕妤这性子当真古怪,她们毕竟同住一个宫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居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宫里哪儿有简单的,她谁的情面都不给,不过是摆给皇后看的罢了。”
孟姝虽和宋婕妤没什么往来,但她觉着宋婕妤和纯妃有几分像,都是面冷心软的性子。只是宋婕妤比纯妃活的要更通透些。
也不知说了那么一番话,能否让纯妃的心境有所转变。先前她曾直言问过简止,肝气郁结久了,最是损及胞宫,于子嗣有碍。
主仆两人说话的功夫,昭庆殿内,琥珀正神色仓皇地奔向殿门处,对守在外间的内侍喊道:“娘娘心悸的老毛病犯了,速传何医正过来!若娘娘有个闪失,仔细你们的脑袋!”
领头的内侍闻言色变,当即遣人去太医局,又命三人分头往慈宁宫、福宁殿及仁明殿报信。
琥珀急得直跺脚,拦道:“入夜了岂敢惊扰太后娘娘与圣驾!只管催太医速来便是!”
领头的内侍犯了难,但在宫里头当差万事都得琢磨周全,便是庆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阻拦,他也让身边的人分别往福宁殿和仁明殿传了信,只是吩咐其中一人:“只管将消息递给景内官,先别惊动皇上......”
琥珀顾不得这边,吩咐完便转身往殿内去,此刻她与于嬷嬷是真真切切慌了神。
原想着此番顺利回了宫,主子不过是又如往常一样,想引皇上过来才佯装不适。谁知方才进寝殿内一看,竟见主子面色煞白,冷汗涔涔。
这回怕是真真儿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