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琮从来不喜欢都水监,也不喜欢皇帝掌握这种机构,以窥探大臣隐私来控制朝臣。
太上皇还算克制,已经让大臣如芒在背,君王就不应该用这种手段治国。
万一将来的帝王不克制,这个机构就会变得恐怖,甚至祸国殃民。
太上皇登基的时候,国家内忧外患,用这种手段也属无奈。
现在天下一统,国富兵强,大乾不需要都水监,是时候让它消失了。
只不过怎么消失是个问题。
都水监监视群臣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掌握了多少秘密。
更不知道,在群臣身边埋下多少人。
绞杀,肯定不行。
困兽尚且犹斗,都水监可比困兽危险。
裁撤。
肯定不行,都水监自己明白,他们的敌人太多,被裁撤之后肯定下场惨淡。
所以还会反击。
唯一的办法,找一个人控制住他们,然后慢慢地给这个机构转向。
袁琮一早就想到了顾道。
只不过他跟顾道关系太深,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否则会招人怀疑。
经过他现在一番操作,反而成了六部的人,逼着他求顾道收下都水监。
这样他就是被迫的。
顾道也是被迫的,大家欢喜。
而刘铁柱也欢喜,因为整个朝廷,他最想投靠的其实就是顾道。
这棵树够大,能够给他们这些魑魅魍魉一个容身之所。
吴王为人务实,无论是他有意大位,还是心系国家,都水监对他都还有用。
只要有用,吴王就敢用。
刘铁柱还有一个最深层次的保险,那就是他跟袁琮达成了协议。
上一次去投靠顾道,就是袁琮授意。
袁琮的目的很简单,让都水监投靠顾道,一方面可以试探顾道的野心。
如果顾道有篡位野心,自然不会放弃都水监这样能监视群臣的机构。
只要顾道收下都水监,那刘铁柱可以替顾道监视群臣,其实也可以替袁琮监视顾道。
随时把顾道的行动,告知袁琮,袁琮就可以想办法阻止顾道的野心。
但是当时顾道直接拒绝了。
让两个人的谋划失败,现在袁琮带着满朝文武的期待,再次把都水监交给顾道。
至于顾道是用来监视满朝文武,还是把都水监裁撤了,不重要。
只要刘铁柱留在顾道身边即可。
袁琮不是想要害顾道,只是想顾道在有野心的时候,他先知道,能及时想办法控制。
大将军府。
顾道棋圣的徒弟们,正在研究斯隆国。
孙健第一次泄露的情报,已经被李昶传了回来,棋圣的弟子们正在对照地图整理。
高原地图,和蜀中地图摆在一起。
而司马如意在和这些弟子讨论,他在蜀中多年,跟高原部落有过交流。
有些疑问,他能解答大部分。
“王爷,袁公来了!”
关石头亲自来报。
顾道正聚精会神听他们讨论,感慨棋圣这帮徒弟不白给,有两下子。
一听这话,赶紧起身。
“不懂事儿,师祖来了直接引进来就是,怎么能让在外面。”
顾道说着,出去迎接袁琮。
到了门外,就看到了肥胖的袁琮,正在门口挺着大肚子徘徊。
“大热天的,喊人过来招呼一声,我过去见您就是,跑这么远干什么?”
顾道赶紧上前,搀扶着袁琮往里走。
“屋里是凉快,不过总是凉也不好,离你这里也不远,正好溜达一下晒个太阳。”
袁琮随口说道。
两人找了个凉亭坐下,关石头端来一大盘子时令瓜果。
袁琮直接拿起一个就啃。
吃痛快了之后,才让人端来一盆凉水,一边洗手,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
“有个为难的事儿!”
“都水监不能再存在了,你把它收了吧!”
袁琮说道。
“师祖,你别坑我了。”
顾道直接摇头。
“满朝文武,包括您都防着我造反,再把都水监给我,你们放心?”
顾道的话十分坦诚。
“所以,师祖啊,别给我找麻烦,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顾道不想要。
袁琮却更加想给。
“你要想造反,还需要都水监?”
“就当帮师祖个忙,这头恶犬獠牙暗藏,别人驾驭不了,一个不好就是麻烦。”
“所以,算是师祖求你帮个忙,把他们用到正地方。”
袁琮说道。
话说到这里,顾道也推脱不出去了。
“行,那都水监就并入大将军府,我让他们刀刃向外,干点正经事儿。”
顾道说道。
事情结束,袁琮也不在大将军府呆了,背着手慢悠悠地回六部。
顾道一直送到门外,却发现刘铁柱已经贼眉鼠眼地在那等了。
这家伙耳目到处都有,自然知道袁琮来。
“王爷,以后属下是不是跟您混了,还请王爷给兄弟们一条生路。”
刘铁柱说道。
“即日起,都水监消失了。把你们的人和东西,都搬到大将军府。”
“以后你们就是刺奸司,所有探子统称刺奸校尉。你是刺奸司马。
“你们的主要任务,针对敌国的渗透,刺杀,制造分裂等等……”
顾道说道。
“多谢王爷……”
都水监监正刘铁柱跪地就拜。
司马,是大将军府的主要武将。
顾道一句话就把他洗白了,给了他正式的军官身份。
要知道。
都水监这个机构,按照表面正统职务来划分,就是监察天下水文的。
也就是说,官面上不承认他们这些暗探身份,都水监监正也是芝麻绿豆的小官。
顾道给了他司马的官职,不但是洗白了,还是承认了他这么多年的辛苦。
承认了都水监这么多年的暗中付出。
那些探子,也不再是阴沟里面的老鼠,躲在暗处的皇权走狗。
他们有了正式的身份,针对帝国刺探的校尉,堂堂正正的官员。
“起来吧,好好干!”
“这些年,你们也不容易。”
“如今你在明处,你的那些手下以后都是国家官员,你们的功劳可以上功劳簿。”
“只要军功到了,可以晋升,可以封妻荫子,要好好干。”
顾道伸手拉起刘铁柱说道。
顾道一句,‘你们也不容易’,差点让刘铁柱泪崩当场。
真的不容易啊,终于有人承认他们不容易,不是把他们当做过街老鼠。
“王爷放心,属下知道您所担的干系,一定不让您失望。”
刘铁柱郑重地说道。
当天,都水监就搬家了,从原来的小地方,搬到了大将军府。
都水监从此消失。
而且也就是在当日,在京城很多大臣家里,陆陆续续有下人离开。
大家心照不宣,这些都是都水监的探子,有的家主早就知道,只是装不知道。
有的家主不知道,那人告辞的时候,才恍然惊觉,他竟然是探子。
刺奸司成立。
刘铁柱求顾道亲手写了个牌匾,当天找人加急做好,挂在刺奸司院门口。
看着牌匾。
“兄弟们,我们以后不是老鼠了!我们终于从地狱走出来了!”
刘铁柱,跟原都水监的人说道。
他身后一群人,各个热泪盈眶,满朝文武曾经把他们当做地狱。
可是他们何尝不也是身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