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您看嫔妾做什么?”费娘子沉稳相问。
盘儿还在地上跪着,哭得眼睛红肿成核桃。
对上和庆贵妃的目光,一个激灵,“贵妃娘娘,您不会是想污蔑奴婢是奸细吧!为了给皇贵……不,为了给虞氏脱罪,您竟然要害好人,亏您还整日礼佛,您简直……简直是佛口蛇心……”
和庆贵妃脸色淡淡的,并不动怒,“你倒是伶牙俐齿。”
她将袖中一张纸交给皇帝,告知这就是教徒递给她的名单,上面有四个人。
“但他们在宫外,能查到的很有限,这四人是否还有同伙,恕臣妾无法得知,还请陛下派人仔细查问。”
皇帝拿过纸,看到上面写着辛者库宫女刘盘儿、渭水阁宫嫔费氏、清淤所宫人王福、北门侍卫晁田。
“你所言属实?”
他抬眼问和庆。
和庆贵妃正色,“臣妾绝无妄言。”
“好,朕派人查。若属实,你功不可没。”
皇帝示意虎贲卫统领张麟,将纸条交给了他。
“即刻彻查!”
“是!”
张麟躬身走到费娘子身边,“小主请跟卑职走一趟。”
费娘子点头:“可以。”
她转头,看向皇帝,很平静地说:“嫔妾并非奸细,和庆贵妃或者是误会了,或者是有意诬陷。一切,最后都会水落石出。嫔妾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请陛下万万保重。您的身边,要时刻有御前侍卫保护才行。只有您安全,嫔妾和后宫所有姐妹才会真正安全,大梁才会真正安全。”
她低头,福身朝皇帝拜别。
然后对张麟点点头:“张统领,我们走吧,有劳了。”
张麟抬手:“小主请。”
“好。”
费娘子举步。
路过盘儿时,柔声对她说:“你不要哭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到时候自有分晓。陛下需要休息,你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一起去接受审问便是。”
说着,便弯腰去扶跪在地上的盘儿。
盘儿拼命摇头:“我真的不是坏人,小主,您相信奴婢吧,一会去调查的时候,请您帮奴婢说说好话,奴婢好害怕啊!”
“我知道了,你快起来,跟我们走。”
费娘子用力拽盘儿。
盘儿忽然挣脱她,跳起身,朝站在门口的绯晚扑过去。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坏人,害得我要被虎贲卫带走!”
她恶狠狠的,伸手往绯晚脸上抓,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曹滨连忙招呼宫人:“快拦住她!”
一道寒光飞起。
绯晚眉目一立,喝道:“护驾!”
顾不得扑到跟前的盘儿,她立刻往龙床那边跑。
可是已经晚了。
那道寒光直飞皇帝面门。
而皇帝还在床上坐着,没反应过来。
叮!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皇帝要被寒光射到,却是一声铁器交鸣之声。
一柄月牙形状的飞刀,跌落在皇帝膝间。
众人这才看清,这刀又短又薄,只有女子手指大小,却内外都是锋利薄刃,两头尖尖,看起来能刺穿皮骨。
绿莹莹的,似乎还淬了毒。
可想而知若是皇帝被射到,将会怎样。
将这飞刀打下来的,是一枚小小的铁球,鸽子蛋大小,滚落在地。
是张麟丢的铁球。
他随身携带的暗器。
张麟眨眼间已经挡在了皇帝身前,一声呼喝,他带在寝殿门外的两个手下冲进来,听命将费娘子按倒。
费娘子企图反抗,但能被张麟带进辰乾殿的手下,自是虎贲卫之中的高手,怎会让她得逞。
很快就将费娘子制服,捆了,且封住了嘴巴。
这是虎贲卫的经验。
有些刺客口中能吐针,杀人防不胜防。
皇帝震怒。
他刚刚觉得费娘子很识大体,以前竟然没发现,还暗想着若是事后证明费娘子清白,这个小宫嫔倒是可以提拔一下。
谁知转眼间,费娘子对他飞暗器!
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宫嫔,竟然会飞暗器?
“审,给朕狠狠审她!必须审出她受何人指使!”
竟敢行刺,皇帝怒不可遏。
然而,还没等虎贲卫将费娘子带走,费娘子的身子忽然软下去。
口鼻酿出紫黑色的污血。
张麟连忙上前查看,眉头大皱。
“陛下,她服毒自尽了!”
皇帝又惊又怒。
张麟解释:“有些死士经常在牙间藏毒,被俘后就会咬破毒药,防不胜防。是微臣疏忽,没想到她身为宫嫔,牙间也早早备了毒药。”
这下连审都不用审了。
必定是奸细无疑。
侧面印证了和庆贵妃给的名单很有价值。
此时盘儿也被御前宫人按住了。绯晚毫发无伤,站在角落里,静静不发一言。
只是垂着眼睛。
皇帝看向她的时候,莫名有点心虚。
“陛下,费娘子是刺客,是奸细,盘儿也是奸细!嫔妾才是清白的!”
辛选侍忽然喊了一嗓子。
棒槌。曹滨暗道,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果然就听皇帝怒道:“御前喧哗失仪,废去位份,送入宫正司调查道符一事!”
辛选侍火速被带走了。
她委屈绝望的呼喊很快消失在殿外。
没有人关心她的去留。
“陛下,奴婢不是奸细!奴婢真的看到虞娘娘给辛小主递道符!而且,还有龙袍,还有虞娘娘批折子揽权,她亲口对辛小主说过,等她掌权,辛小主就做她的宫廷最高女官,奴婢真的听到过!”
盘儿忽然喊叫。
和庆贵妃进言:“陛下,将她带出去仔细审吧。事到如今,绯晚妹妹清白与否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安危。宫里竟然有嫔妃飞刀行刺,这太离谱,决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
这话倒是中肯。
皇帝点了点头。
于是盘儿也火速被拖走了。
绯晚福身行个礼,便跟在拖盘儿的虎贲卫后面,往外走。
“你去哪?”皇帝沉声。
绯晚没回头,“臣妾自去接受审问。”
“你敢跟朕赌气?”
“臣妾没有赌气,只是事情需要水落石出。”
绯晚走出了寝殿。
皇帝脸色铁青。
既然费娘子是刺客,盘儿也有问题,那么绯晚多半是无辜的。可她竟然不肯低头求饶,学了樱妃的脾气,连好好和他说话都不会。
“哼!”
皇帝冷笑。
那你就去宫正司待着,什么时候知道回心转意,朕再考虑要不要饶过你!
飞刀和铁球早被收起。
曹滨领着御前宫人伺候皇帝,端茶倒水擦汗。
晏后与和庆贵妃不动声色交换了眼神。
都不明白绯晚为何还要往宫正司去。
但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不为绯晚求情。
因为她们都明白皇帝的脾气。
越求情,他越不会放过。
这微妙情绪之间的拉扯,就让绯晚自己来完成!
“娘娘,为什么?费娘子那种稳重冷静,应该是个难缠的,奴婢在外头听她说话,还以为她是劲敌,可没想到她却主动出手暴露自己,奴婢不懂!”
香宜陪着绯晚一起进宫正司。
无人的时候,悄声询问。
绯晚脸色肃然,“这很有可能说明,她们这拨人是最后一批漏网的奸细,这次若不能事成,就要功败垂成,所以她才不敢进虎贲卫牢房受审,怕去了回不来,于是铤而走险。”
“可他们为何急着要杀陛下呢,做奸细的,不应该长期藏起来才安全吗。一个个的,全都暴露刺驾……”
“所以,瞿国那边肯定发生了一些事,使得瞿帝急于收割大梁。”
到底是什么事?
香宜悄声:“娘娘,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是不是应该早点出去,好布局应对……”
“后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绯晚让心腹稳住阵脚。
所图越大,越要沉得住气。
这趟宫正司,她非来不可。
让皇帝好好尝一尝,什么叫做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