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着他的无形力量早已消失,可老子却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发软,比之前被禁锢时更加无力。
一种被掏空了灵魂的虚弱感,以及对未知事物最原始的恐惧,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刺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通体生寒。
“归来……”老子咀嚼着这两个字,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归来?谈何容易!
那是什么样的力量?那“弦音”究竟来自何方?它带走二弟,意欲何为?归来之后的二弟,还是那个与他相伴无数岁月,一同在这无边混沌中悟道求索的元始天尊吗?
无数疑问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却没有一个答案。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对这片混沌的认知,在刚才那神秘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与浅薄。他们就像是池塘里的鱼,自以为知晓了池塘的一切,却不知晓池塘之外,还有着能够轻易将他们捞走的渔夫,还有着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的广阔天地。
那“弦音”,就是来自池塘之外的力量!
老子猛地打了个寒颤,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他环顾四周,这片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混沌虚空,此刻在他眼中却变得无比陌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他再也无法像往常那样,安然地沉浸在大道之中,体悟那混沌的玄妙。因为他知道,在这片混沌之外,或者说,在这片混沌的“弦”,之上,存在着某种超越他们理解的存在。
那个存在,能轻易地带走元始,自然也能轻易地带走他!
“不,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老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失去元始,绝不能!无论元始去了哪里,他都要把他找回来!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与悲伤,开始全力运转自己的元神,试图捕捉那已经消散在空气中的“弦音”余韵。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向着四面八方延伸,仔细地感知着每一丝混沌气流的微妙变化。
方才,那“弦音”是如此清晰,如此震撼,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渐渐地,老子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确实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在那片元始天尊消失的虚空深处,混沌的“质地”似乎发生了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极其根本的改变。
那里的混沌,不再是他所熟悉的纯粹的“无”,而是多了一种……“韧性”,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仿佛那片空间,被无数看不见的细丝给拉扯、编织过,留下了一种异样的“痕迹”。
这种痕迹,对于寻常生灵而言,根本无法察觉,但对于老子这等存在而言,却如同黑夜中的灯火般清晰。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神念探入那片区域。
“嗡——”
就在他的神念触碰到那片残留着异样“张力”的虚空时,一声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弦音,突兀地在他元神中响起!
这声音,比之前元始天尊引发的弦音要微弱了千百倍,也更加飘忽,但其中蕴含的苍茫与古老,却如出一辙!
老子浑身一震,如遭电击!
那残留的“弦音”余韵,竟然……活了过来?
不,不对!
这不是单纯的余韵!
他感觉到,自己探入的那一丝神念,仿佛被什么黏腻而柔韧的东西给缠住了!那东西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恶意,正试图顺着他的神念,反向侵蚀他的元神!
“不好!”老子脸色大变,当机立断,猛地斩断了那丝被缠住的神念!
“噗!”
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神念,但其上附着的诡异力量,依旧让他的元神受到了一丝轻微的震荡,喉头一甜,险些喷出一口精元。
他骇然地看着那片虚空,只见那片区域,原本只是混沌一片,此刻却隐隐约约地,开始浮现出一些比发丝还要纤细百倍的,几乎透明的……丝线!
那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正缓缓地蠕动着,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它们,正在“消化”他刚才被斩断的那一丝神念!
老子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它们不仅仅是带走了元始,它们……它们似乎对一切拥有“神”与“道”的存在,都充满了觊觎!
就在他惊骇欲绝之际,那些缓缓蠕动的透明丝线,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齐齐一顿。
紧接着,它们微微转向,那无形无质的“前端”,似乎……“看”向了老子所在的方向!
老子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恶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那感觉,就好像被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盯上,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
“该死!”
老子心中暗骂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他不再试图去寻找元始天尊的踪迹,也不再纠结于那些诡异丝线的来历。
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直觉告诉他,这些透明丝线,绝对不是他现在能够抗衡的存在!
甚至,连多看一眼,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他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与那些丝线相反的方向急速遁去。
混沌气流被他强大的法力撕裂,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那些透明丝线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几乎在他转身的瞬间,那些原本还在缓缓蠕动的丝线,猛地绷直,如同离弦之箭,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向着他追来!
“嗡嗡嗡——”
刺耳的弦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音调,而是无数道弦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心神欲裂的噪音!
老子只觉得元神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入其中,让他险些从遁光中跌落下来。
他强忍着剧痛,咬紧牙关,拼命催动法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些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老子心中惊怒交加。他从未想过,在这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存在!
他甚至怀疑,这所谓的“弦音”,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道显化的异象,而是一种……捕食的信号!
就如同蜘蛛结网,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一般!
而元始,很可能就是那个不幸的猎物!
想到这里,老子心中一阵冰凉。
如果连元始天尊那等存在都无法抵挡,他又如何能够幸免?
身后的弦音越来越近,那股冰冷的恶意也越来越浓烈,仿佛跗骨之蛆,紧紧地锁定着他。
老子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透明丝线正在飞速接近,它们所过之处,混沌气流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变得死寂而凝滞。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老子心念急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蕴含着精纯道韵的鲜血喷出,融入太极图之中。
“嗡——!”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光芒暴涨,阴阳二气流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一股更加磅礴的力量爆发开来,推动着老子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然而,就在他以为可以暂时摆脱那些诡异丝线的时候,异变陡生!
前方的混沌之中,毫无征兆地,也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
这些丝线,与后方追来的那些一模一样,同样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恶意!
它们,竟然在他的前方,布下了一个包围圈!
“什么?!”
老子瞳孔骤然收缩,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些鬼东西,竟然还有同伙?
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整体?!
他猛地停下遁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前有狼,后有虎!
不,这比狼虎要可怕亿万倍!
那些透明丝线,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将他困在了中央。
刺耳的弦音,如同催命的魔咒,不断冲击着他的元神,让他本就有些震荡的元神,更加摇摇欲坠。
老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缓缓蠕动的透明丝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想吞噬贫道?哼,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老子冷哼一声,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浩瀚无边的道韵,从他体内弥漫开来,与周围的混沌气流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太极图悬浮在他的头顶,缓缓旋转,垂下道道玄黄之气,将他护在其中。
他手中的扁拐,也散发出淡淡的清光,一股无为而无不为的意境,油然而生。
即使面对如此绝境,他依旧是那个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证道混元的太清道德天尊!
那些透明丝线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道韵,微微一顿,蠕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然而,这种停顿,仅仅持续了片刻。
下一刻,更加刺耳,更加狂暴的弦音,猛然爆发!
“嗡嗡嗡嗡嗡——!”
仿佛有亿万只蝉在同时嘶鸣,那恐怖的音波,化作实质性的攻击,狠狠地轰击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垂下的玄黄之气上!
“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起,虽然微弱,却清晰地传入了老子的耳中。
他心中一沉,只见太极图垂下的玄黄之气,竟然出现了一丝丝细密的裂纹!
那些透明丝线,再次开始蠕动,它们的目标,赫然便是那些裂纹!
它们,想要从裂纹处,钻入太极图的防护,直接攻击他的本体!
老子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诡异丝线的攻击,竟然如此霸道!
连先天至宝太极图的防御,都难以完全抵挡!
“看来,今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老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中的扁拐猛地向前一指!
“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随着他一声低喝,一股玄奥莫测的道韵从扁拐之上弥漫开来,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那些试图钻入裂缝的丝线之前。
“噗噗噗——”
那些透明丝线撞在无形屏障之上,发出一阵阵如同冰雪消融般的轻响,前端微微蜷缩,似乎受到了某种克制。
然而,这仅仅是杯水车薪。
更多的透明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前仆后继地撞向那道无形屏障,以及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玄黄之气。
每一次撞击,都会让老子的元神震荡一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上的裂纹也增加一丝。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法力正在飞速消耗,而那些透明丝线,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老子心中焦急万分。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片最初元始天尊消失的虚空。
那里,是这些诡异丝线的老巢吗?
擒贼先擒王!
与其在这里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要……冲进去!
冲进那片被无数透明丝线占据的,元始天尊消失的虚空!
或许,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这些诡异丝线的破绽,才能找到……救回元始的希望!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会和元始一样,被这些诡异的丝线彻底吞噬,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决定!
老子眼神闪烁,心中的天平在疯狂摇摆。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丝异样。
只见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之中,有一根丝线,似乎……与其他丝线略有不同。
它的颜色,似乎更深一些,带着一丝淡淡的……紫意?
而且,它蠕动的轨迹,也与其他丝线杂乱无章的攻击不同,显得更加……有目的性?
它没有去攻击太极图的防御,也没有去冲击他的无形屏障,而是……悄无声息地,向着他腰间悬挂的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布袋探去。
那布袋之中,装着的,是他平日里用来研磨丹药的……一些普通的石块。
老子心中猛地一动!
这根带着紫意的丝线,目标不是他的元神,也不是他的法宝,而是……那些普通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