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自称姓墨,是这群“寻迹者”的首领,也是组织内负责追踪“失落纪元”遗迹的资深执事。
他挥手让手下退开一段距离,给予了些微谈话的空间,但目光中的警惕并未减少。
“年轻人,在你询问老夫之前,或许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墨老沉声道,“你是如何进入此地的?外面危险重重,更不用说……你这张脸。”
顾宁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他意识到,隐瞒或许毫无意义,甚至可能错失揭开谜团的机会。
他简单的说了说自己的情况,然后说自己如何进来这里。
被人所救,并从一条隐秘的岩缝通道抵达此处。
“至于这张脸,”顾宁指向棺椁,语气带着一丝自嘲,“我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老仔细听着,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判断顾宁话语的真伪。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此地,根据我们寻迹者掌握的古老文献记载,被称之为归寂之墓。并非埋葬肉身,而是……封印或者说,归寂某个重要存在的痕迹与因果,以防其力量消散或被滥用。”
他顿了顿,指向那琥珀般的棺椁:“此物名为往生棺,并非凡物,能保灵识不昧,肉身不朽。棺中之人,便是这座墓的主人,也是第一代,也是文献记载中唯一一代的‘守墓人’——顾林。”
“守墓人守护的是什么?”顾宁追问。
“不知。”墨老摇头,“文献残缺,只提及守墓人守护着某个关乎世界平衡的秘密,其职责是防止门的开启,或是阻止某个存在的回归。
但具体为何,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三千年前,最后关于初代守墓人的记载中断,此地也随之彻底封闭,直到我们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耗费数十年才重新找到并打开了入口。”
三千年……顾宁心中一动。这个时间点,似乎与他记忆中某些模糊的传说能对应上,但那太过遥远。
“所以,你们来这里,是为了那个秘密?”顾宁语气微冷。
墨老坦然承认:“寻迹者的宗旨,是探寻失落的历史与力量。守墓人的秘密,无疑具有巨大的价值。但我们遵循古训,只做记录与研究,不轻易触动核心封印。”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顾宁脸上,充满了探究,“然而,你的出现,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和所有文献记载。”
“你怀疑我是守墓人的后裔?或者……转世?”顾宁说出了那个最可能的猜想。
“后裔?不可能。”墨老斩钉截铁,“守墓人一脉单传,且初代之后,再无记载。至于转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灵魂转生之说,虚无缥缈。即便真有,灵魂本质或许相同,但肉身样貌如此丝毫不差,简直闻所未闻。更奇怪的是……”
墨老上前几步,靠近顾宁,仔细感知着他身上的气息,眉头越皱越紧:“你身上的力量波动……虽然微弱,但那种生机勃勃、带着祥瑞意味的气息,与文献中描述的,初代守墓人后期所掌控的生命源气极为相似!但这怎么可能?那是需要漫长岁月和特殊传承才能凝聚的力量!”
顾宁心中巨震。【乘黄】命牌带来的“寿增千载”,本质上就是磅礴的生命本源!难道乘黄的力量,与这所谓的“守墓人”力量同源?
越来越多的线索交织在一起,非但没有让真相清晰,反而让迷雾更加浓重。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顾宁精神空间内的【红桃9·乘黄】命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一股强烈的、带着悲伤与眷念的意念,透过命牌传递到顾宁的心神之中。
与此同时,那具一直沉寂的“往生棺”,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棺椁表面那琥珀般的光华开始流转加速,内部氤氲的光气变得活跃起来!
“怎么回事?!”周围的寻迹者们惊呼出声,纷纷戒备。
墨老也脸色一变,紧紧盯着棺椁和顾宁:“你做了什么?!”
顾宁没有回答,他全部的心神都被精神空间内乘黄命牌的异动和那股强烈的意念所吸引。那意念指引着他,催促着他,走向那具棺椁。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向前迈步。
这一次,墨老没有阻拦,他只是屏息凝神地看着。
顾宁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而温润的“往生棺”棺壁。
就在接触的刹那——
“嗡!”
【红桃9·乘黄】命牌从他脑中自动浮现,悬浮在半空,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棺椁之中,那沉睡的“初代守墓人”顾林,眉心处突然亮起一点微光,那光芒的形态,赫然与乘黄的虚影有几分相似!
紧接着,一段破碎、模糊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顾宁的脑海:
· 无尽的黑暗虚空。
· 一道顶天立地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魔龙之影,发出震碎星辰的咆哮。
· 一个背影,与他极其相似!手持许多光芒万丈的卡牌,义无反顾地冲向魔龙。
· 一只巨大而优雅的乘黄虚影,发出悲鸣,化作一道金光,融入那背影手中的卡牌……
· 最后,是毁灭的光爆,以及一声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充满疲惫与决然的叹息:“……下一次……由我来守……”
“呃啊——!”顾宁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这些画面带来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且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悲伤,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撑爆。
金光缓缓收敛,【乘黄】命牌重新落回顾宁手中,但牌面上乘黄的图案,似乎又黯淡了几分,带着一种耗尽力气的疲惫感。
往生棺也恢复了平静,棺中人的眉心光芒隐去,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顾宁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他抬起头,看向墨老和那些惊疑不定的寻迹者,最后,目光落回棺中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
一个疯狂而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转世。
也许,他就是“顾林”。
是那个在不知多么久远的过去,与某种东西战斗,并得到乘黄相助,最终选择以“归寂”的方式守护某个秘密的……初代守墓人,顾林。
而他现在的经历,他以为的“自己”,或许只是这个庞大布局中的一环,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归”或者“轮回”?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指向这个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墓穴”。
“下一次……由‘我’来守……”
那句话,是在对谁言说?
顾宁看着棺中的“自己”,一股前所未有的宿命感,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上了他的灵魂。
他不是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