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的夜,风卷黄沙,旗影猎猎。赵云飞立在城头,盯着对岸那片模糊的火光。那不是普通的篝火,而是一支大军的行进灯火,蜿蜒如蛇,沿着黄河缓缓逼近。
刘文静急匆匆赶上来,身上还带着酒气,低声道:“主公,探子来报,那支军队旗号模糊,但有唐军之制,疑是李世民所部!”
“李世民?”赵云飞眉头一挑,目光幽深,“他这时候,不该在晋阳帮他爹稳后方吗?怎么亲自来了?”
“或许是李渊有意试探主公。”刘文静的声音微微发紧,“若真是李世民亲来,那唐军此番就不是试探,而是要——取黎阳。”
赵云飞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中透着冷意:“那他倒有眼光。黎阳守得下,北地可安;黎阳若失,河内就成唐人的跳板。李世民这小子……倒比他爹狠得多。”
他转身看向远处火光,长风鼓起战袍,言语间透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传令——全军戒备,不可轻动。今夜,谁敢擅离军位,军法处置!”
刘文静抱拳领命,却仍忍不住道:“主公,若唐军真要渡河,咱们该先下手吗?”
赵云飞摆手:“不急。战场上,最怕的不是敌人进攻,而是自己先乱。”
——
夜更深了。
程咬金端着酒壶走进帐中,一脸不爽:“主公,这唐军也太嚣张了,扎营扎到咱河对面来了!要我说,不如趁他们立营未稳,先打一场,叫他们知道咱黎阳的厉害!”
赵云飞没理,反而笑问:“程将军,你知道‘河上风’有几种吹法?”
程咬金挠头:“这……风不就从哪边来往哪吹?”
赵云飞笑了笑,抬手指向营外夜色:“今夜西北风,若他们真想渡河,风势吹回去,火油、火箭全失效。可若他们想佯攻——那正合我意。”
“佯攻?”
“嗯,他们若真要试探,就不会全渡。只要咱按兵不动,他们就白忙一场。可若我贸然迎战,那他们便名正言顺,说我‘先挑事’。”
程咬金顿时气得抓耳挠腮:“这打仗也太憋屈了吧!看着对面摆架子,还得陪笑脸?”
赵云飞笑得淡然:“这就叫‘兵不厌诈’。我们活着,不是为了痛快,是为了下一场更大的局。”
程咬金嘟囔着出去了,赵云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若不是有这副“穿越者”的脑子,他怕是早被这种“道义与名分”的战争憋疯了。
——
第二日清晨,雾气笼罩黄河。对岸的唐军却突然大张旗鼓,鼓角齐鸣,战旗招展。
刘文静急匆匆跑来:“主公!唐军列阵,似要渡河!”
赵云飞神色平静:“多少人?”
“估计五千!”
“呵……五千?”赵云飞冷笑一声,“李世民的手笔,不会只派五千。看来这不过是试探。他若真渡,我还要请他喝茶呢。”
话音未落,程咬金冲了进来,气喘吁吁:“主公,前哨来报,那些唐军居然架浮桥了!”
赵云飞眼神一凝,走出帐门,登上土台,只见黄河之上,雾气翻腾间竟真有一排木筏相连,桥上旌旗猎猎。李世民亲披银甲,立于桥头,风中斗篷猎猎,气势逼人。
“好个李世民。”赵云飞低声道,“他这是逼我动手。”
刘文静面色焦急:“主公,再不出击,浮桥一旦架成,他们便能大军过河了!”
赵云飞沉默片刻,忽然冷冷一笑:“好,既然他要戏,那我就陪他演。”
他回身高声道:“传我命令!弓弩手隐蔽,待唐军过河三分之一时,再放箭!让他们知道,这黎阳的水——不是好趟的!”
——
时辰将至。唐军的浮桥终于连成一线,战鼓如雷。前军渡河,水花翻腾。
赵云飞站在高台,风吹得他披风猎猎,身后弩手齐整待命。
刘文静紧张得手心出汗,低声道:“主公……时候到了。”
赵云飞目光锐利如刀:“再等等。”
他能看出李世民的意图——那浮桥故意留了两处断口,不是建不成,而是故意留给他“动手”的借口。
“再等等!”
风声呼啸,程咬金几乎忍不住:“主公!唐军都快上岸了!”
赵云飞猛地一挥手——
“放箭!”
——
“嗖——嗖——嗖!”箭雨破空而出,密如骤雨,直扑桥上唐军。前排顿时乱成一片,浮桥摇晃,不少人跌入河中。
赵云飞冷冷注视,却没再下第二道命令。
果然,片刻后,李世民抬手,唐军全线退回。浮桥被斩断,河面只余残木漂流。
刘文静松了口气:“他们撤了?”
赵云飞摇头:“不,他们只是试探。李世民这人,精于用兵,今日未必是为打仗。”
“那他来干什么?”
“立威。”赵云飞笑了笑,“他要让天下知道,唐军能渡黄河。就算我挡下了,也成了他‘能攻能退’的名声。”
刘文静愣住,随即苦笑:“那我们这一仗,不论输赢,都是他得势。”
“未必。”赵云飞转身回营,低声道,“他在演戏,我也在演。等他走,我要让他知道——河这边,也不是只有他会算。”
——
傍晚,探子再报:“唐军退营十里,似欲北归。”
程咬金大喜:“哈哈!他们怕了!”
赵云飞淡淡道:“怕?他们是在等消息。等洛口仓的变。”
刘文静脸色微变:“主公是说——李密?”
赵云飞点头:“李密若死,唐军就有理由南下;李密若活,他们便可‘援隋’自居。无论哪种,他们都赚。”
他轻轻叹息:“这天下,最难对付的,不是强敌,而是聪明人。”
刘文静低声道:“主公……那我们怎么办?”
赵云飞转身,目光坚定:“我们要比他们更快一步。”
——
夜深人静,赵云飞独坐烛下,铺开一张信纸,提笔写道:
“致洛口仓——若局势不利,请速撤往滑州,切莫恋战。河东有变,唐军试探,望兄弟早作打算。——赵云飞。”
写罢,他凝神片刻,又在信末添上一句:
“若见李密,请转告——黎阳有义士在此,盼他珍重。”
他吹灭蜡烛,站起身,推开营帐,月光如洗,映得他的神情深不可测。
远处,黄河的水声在夜色中翻滚,似乎在暗示什么将至。
赵云飞抬头望着北方,低声自语:“李世民啊,你的棋,我已经看见了。可这盘棋,最后落子的人——未必是你。”
话音刚落,一名斥候狂奔而至,满身尘土,跪地急报:
“启禀主公!洛口仓急报——李密……已被王世充突袭!”
赵云飞猛地转身,烛光闪烁,他的神情在光影间变得凝重无比。
这一刻,他心头的那盘棋,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