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丧考妣的白慧宇一个人被关在春城市廉政大楼里,至今他也想不通,不过就是让覃望城用自己的电话打给了钟浩岩,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的内心满是不服气,又夹杂着些许懊恼,更多的则是自己苦熬了这十几年,一遭不慎,万劫不复。
有关春城市纪委给予白慧宇开除党籍、撤销现有级别,停止接受调查的决定,几乎是传到了春城市所有干部的耳朵里。当然,这也包括覃望城这个安农县代县长。
这一天,覃望城这个对仕途官场压根儿就没摸着门道的地道京片子,心急火燎地把白慧宇的事儿跟自己老爷子说了。他扯着那一口倍儿溜的京腔,嚷嚷道:“老爷子,您瞅瞅,您可仔细瞅瞅嘿!非得给我鼓捣个官儿当,您瞧瞧我那表哥,屁股还没把那科长的椅子坐热乎呢,嘿,就直接给关起来啦!哎哟喂,就这什么破县长,我可跟您说,老子我还真就不干了!”
电话那头的覃萧然一听,气得够呛,立马把手里正盘着的那对桃核 “啪” 地往桌子上一撂,扯着嗓子就开骂:“你个小王八蛋,跟你老子我这儿横什么横,好好说话!你懂个屁呀你!你也不想想,你老子我,还有你爷爷,我们爷儿俩辛辛苦苦,用了两辈子人的心血,才好不容易攒下了这么一大片家业。你琢磨琢磨,要是没个当官儿的给咱罩着,就咱这产业,早晚不得被那些个有心眼儿的人给吞喽!从古至今,哪有生意做得大的不是靠着跟当官儿的相互帮衬着,才能顺顺当当把买卖做大做强啊。可真要是到了节骨眼儿上,出了岔子,最后呢?还不就是人家当官儿的拍拍屁股,抱着钱舒舒服服过好日子去了,咱们这些个经商的,最后落得个一贫如洗,啥都不剩!你小子,可别给我犯糊涂!” 覃萧然越说越气,胸脯一起一伏的,显然是被覃望城这没出息的话给气得不轻。
“得嘞得嘞,行行行,我干还不成嘛!老爷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您跟爷爷之前答应我的投资,那可不能少一分一毫。不但不能少,还得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一个数儿,要不然啊,我可真就不干啦!” 覃望城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瞅准了这节骨眼儿,就跟他老爹讨价还价起来。
“只要你能给我踏踏实实把这个县长的位子坐稳当了,钱算个啥呀,那都不是事儿!” 覃萧然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往旁边 “忒” 地吐了一口痰,接着教训道,“还有啊,你那些个臭毛病,都给我收敛收敛。这可不是在咱上京家里,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要去的可是东北,那边儿人脾气都火爆,都横着呢!到时候你可别惹事儿,要是不小心让人给收拾了,甚至给捅了,到时候你想哭都找不着地儿哭去!”
“知道啦,知道啦!我心里有数儿。对了,老爷子,我表哥这事儿,您说是不是得跟老家儿说一声儿啊?” 覃望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
“这件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别再往自己身上沾。记住喽,不管干啥,都得三思而后行,别整天毛毛躁躁的,听见没有!” 覃萧然语重心长地叮嘱着,语气里满是对儿子的担忧。
覃望城这爷俩儿,一通电话过后。覃望城躺在宾馆的沙发上大口大口的抽烟,他在得知白慧宇是因为自己给钟浩岩打过电话后惹出来的祸事以后,就郁闷了半天,在他看来,‘小爷我还没有收拾你钟浩岩呢,分到是你小子找起我的麻烦来了。’他越想越气,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拿出手机打给钟浩岩,可是一想,万一这小子不接怎么办,那不是更郁闷,干脆给钟浩岩发了一条信息:“钟浩岩,你够狠啊,你要是个爷们,就给小爷回电话。”
在那间弥漫着静谧气息的办公室里,白炽灯光如同轻柔的薄纱,均匀地铺洒在钟浩岩身前的办公桌上。钟浩岩微微弓着背,整个人沉浸在孔自融的发言稿中,仿佛与外界隔绝。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手中的红笔在纸张上精准地移动着,圈圈画画间,仿佛在为这份发言稿注入新的灵魂。
就在他沉浸其中时,“嗡嗡” 两声突兀的震动,打破了这片宁静。钟浩岩的目光从发言稿上微微移开,侧头看向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他的眉头不经意间轻轻一蹙,随即又恢复如常,心里下意识地认定这不过又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垃圾信息,便不再理会,继续将心思放回手中的稿件。
时间在笔尖的摩挲声与纸张的翻动声中悄然流逝,大约过去了四十多分钟。钟浩岩终于完成了对稿件的审改,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稿件仔细地整理整齐,每一页都对齐,仿佛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仪式。他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微微发酸的腰背,拿起稿件,准备前往孔自融的办公室汇报。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几步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钟浩岩停下脚步,将稿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缓缓拿起手机。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解锁屏幕,打开信息。随着目光在屏幕上的移动,他的表情渐渐起了变化,原本平静的眉头先是紧紧皱起,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随后,嘴角竟缓缓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哼笑,这笑容里似乎夹杂着不屑、无奈或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但他并未多做停留,只是将手机随意地丢在一旁,再次拿起稿件,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孔自融的办公室走去。
当他来到孔自融办公室时,门并未完全关上,透过门缝,他看到孔自融正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孔自融身姿挺拔,背对着门,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握着电话听筒。听到脚步声,孔自融微微转头,看到是钟浩岩,微微点头示意他进来,同时抬手做了个坐下的手势,然后继续对着电话说道:“谢良同志,那我就在中江恭候大驾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沉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钟浩岩轻轻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在一旁的沙发上缓缓坐下。听到孔自融这句话,他心中瞬间明白了过来,这应该是中组部打来的电话。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心里清楚,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一场新的变化或许即将在他们的工作与生活中拉开帷幕。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表面上神色平静,可内心却如同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水流,思绪已经不自觉地飘向了未知的方向,等待着孔自融结束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