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两步,目光在林云和白闪之间扫过,语气加重了几分,“你身怀如此神骏灵宠,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若非本峰主眼尖,在千钧一发之际看清了它背上昏迷的你,那蕴含我七成修为的一记‘烈炎指’可就真要落下去了!若是不小心伤了它,甚至……酿成大错,事后你让本峰主如何面对你?如何自处?”他的话语里充满了“险些铸成大错”的懊恼和对林云“隐瞒”的不满。
林云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歉意,苦笑道:“峰主教训的是,此事实乃晚辈思虑不周。只是……白闪并非一直在我身边。弟子入门不久,它便因天性难驯,不耐宗门清修,执意独自外出历练去了。此番重逢,也是在弟子归宗途中,实属意外之喜,仓促间也未来得及禀报。”他轻抚着白闪厚实的脖颈,后者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似在应和。
“独自外出历练?!”耿荣闻言,眼睛都瞪圆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赞同,“你这小子,简直是胡闹!神兽幼崽,何等珍贵!你竟放心让它独自在外闯荡?修真界人心叵测,若被其他修为高深、心怀叵测之辈发现,强行收服夺走,占为己有,你待如何?哭都来不及!”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甚至带着一丝“暴殄天物”的痛心。他确实没有虚言恫吓,初见白闪时,那矫健的身姿、凛然的神威,便让他瞬间起了爱才(兽)之心,若非察觉林云的存在,他绝对会出手尝试收服。
感受到耿荣语气中的严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惜”?林云心中微动,但面上依旧诚恳:“峰主所言极是,是弟子之前太过托大,太过纵容它的野性。那时弟子修为低微,无法常伴左右,又拗不过它……不过经此一事,晚辈已与它约定,日后定不会再让它独自涉险。”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地看向白闪,白闪也抬起头,巨大的金色眼眸与林云对视,传递着无声的默契与信任。
耿荣看着这一人一兽之间深厚的羁绊,心中那点“惋惜”也消散了几分,更多的是好奇。他重新打量起白闪,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穿透那雪白的皮毛,看透它的本源。白闪似乎感受到这审视的目光,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警告性呜咽,周身隐隐有细小的电弧跳跃。
耿荣恍若未觉,沉吟道:“嗯,你能如此想便好。对了,林云,这白闪……究竟是何等灵兽?本峰主观其形貌,神似迅雷豹,迅捷如电,威势天成。但其血脉中那股……隐隐凌驾于寻常妖兽之上的压迫感,却又绝非迅雷豹所能拥有。”他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目光灼灼地看向林云。
来了!林云心中一凛,知道这才是关键。他深吸一口气,迎上耿荣探究的目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缓缓道:“峰主慧眼。白闪它……并非迅雷豹。它是……风雷豹!”他语速放慢,紧紧盯着耿荣的脸,观察着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风雷豹?!”耿荣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发出清晰的“嘶”声,身体甚至微微前倾,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传说中的……神兽血脉?!掌控风雷之力,速度冠绝同阶,成年可撕天裂地的上古神兽后裔?!”
林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从耿荣眼中看到的,只有纯粹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震惊,以及随之而来对“神兽”这一存在的本能敬畏。那目光深处,清澈坦荡,没有丝毫的贪婪、觊觎或算计的阴影。这让林云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心中对耿荣的好感更增几分。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正是。”林云点头确认,随即神情变得异常严肃,郑重地拱手道:“不过,风雷豹血脉事关重大,极易引来觊觎。晚辈斗胆,恳请耿峰主能替晚辈保守此秘密,勿要让消息外传。弟子……实在不愿因此横生枝节,更不愿白闪陷入险境。”他的话语诚恳,带着一丝恳求,也有一份托付的信任。
耿荣脸上的震惊之色缓缓平复,他深深看了林云一眼,又看了看威严中透着灵性的白闪,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也转为郑重:“此乃应有之义!你放心,此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气运逆天的年轻弟子,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摇头叹道:“唉,你小子这机缘造化……真是羡煞旁人,没得说,真是没得说啊!”
面对耿荣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感慨,林云也只能露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小小得意的笑容,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语。洞府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白闪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以及洞外隐约传来的山间鸟鸣。
洞府内方才轻松的氛围仿佛被无形的寒风吹散。林云脸上的温和笑意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他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耿荣,声音也低沉了几分:“耿峰主,弟子这次能侥幸回宗,实属万幸。但弟子归来,并非只为养伤,更是有极其紧要的情报,必须立刻禀报宗门!”
耿荣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从林云的语气和神情中,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眉头微蹙,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问道:“重要情报?你且慢慢说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洞府内的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连一旁假寐的白闪也抬起头,金色的瞳孔注视着林云。
林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沉重吐出,这才缓缓开口,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带着压抑的情绪:“此事要从弟子跟随逍遥小队的几位师兄师姐,还有众多飞剑宗阵营的同道说起。我们此番是应听风阁苏长老之召,一同前往自由城采购急需的丹药。队伍庞大,本以为安全无虞。”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愤怒:“然而,就在我们抵达自由城,暂住于听风阁名下的‘听风楼’之后,变故陡生!就在某个深夜,散修联盟中以周家为首的人马,竟悍然围攻了我们栖身的听风楼!事发突然,攻势凶猛……楼内的长老以及众多同道弟子……恐怕……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耿荣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中寒光一闪:“周家?!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自由城公然袭击我飞剑宗阵营的长老和弟子?!”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弟子与逍遥小队的五位师兄师姐,当时因前往灵丹阁采购丹药,后又与灵丹阁的楚家旧识叙旧,多饮了几杯,耽误了返回听风楼的时间……”林云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庆幸,“正是这意外的耽搁,让我们六人侥幸躲过了那场致命的围杀!”
“当我们察觉不对,试图赶回听风楼时,只见到一片混乱和冲天的火光。心知不妙,我们立刻决定拼死也要逃出自由城,将消息带回宗门!”林云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可是……太迟了!周家显然早有预谋,整个自由城的城门已经被他们的人封锁得水泄不通!”
“我们六人别无选择,只能强行突围。那是一场恶战,九死一生……”林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对同伴的深深担忧,“我们拼尽全力,虽然最终冲出了自由城,但也在混乱中……失散了。”
他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焦虑:“弟子一路疾驰,只想尽快将消息带回宗门。然而……祸不单行!在返回宗门的途中,弟子亲眼所见……沿途许多依附于飞剑宗阵营的中小势力据点,都遭到了碧水阁阵营势力——其中不乏正魔两道混杂的人马——的猛烈袭击!许多据点已被攻破,现场……惨不忍睹,血流成河……”
林云的声音微微发颤,那些惨烈的景象显然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冲击:“弟子孤身一人,修为有限,只能竭力隐匿身形,避开那些正在肆虐的敌人,根本无力援手……若非……若非在途中万幸与白闪重逢,得到了它的庇护,弟子恐怕……也难逃那些拦截和追杀,未必能活着回到宗门!”
说到此处,林云的目光转向身边的白闪,充满了感激。白闪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用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林云的手臂。
“至于失散的逍遥小队师兄师姐们……”林云的眼神黯淡下来,充满了不确定和深深的忧虑,“弟子至今不知他们身在何方,是否……是否已脱离险境,安然无恙……”
林云终于将一路的惊险与沉重的见闻说完,洞府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耿荣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霍然起身,在狭小的洞府内踱了两步,周身隐隐散发出凌厉的剑意,显然内心已掀起滔天巨浪。林云带来的消息,无异于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预示着整个飞剑宗阵营,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蓄谋已久的巨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