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怒喝一声,金殿上的喧嚣戛然而止。
乱局被强行压下,殿中一片死寂,只剩下众臣沉重的喘息声在恢弘殿宇间回荡。
徐谦挺身而出,目光坚如磐石,朗声奏道:“陛下,土木堡之祸,根源就在王振!臣恳请圣裁,斩此权奸,以正朝纲,还天下一个公道!”
朱祁镇面色骤变,厉声斥道:“够了!徐谦,你莫仗着是相父之后,便来教朕做事!朕是九五之尊,是大明皇帝,如何处置朝政,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当众殴打皇帝心腹,触犯天威,彻底触动了朱祁镇的逆鳞。
他的怒火不止源于失控,更因君主尊严受辱。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王振踉跄着从地上爬起,脸颊红肿,发髻凌乱,仿佛一只被拎出水面的落汤鸡。
他捂着半边脸,咬牙切齿地盯着徐谦:“徐阁老,你好大的胆子!”
“你当真要让陛下事事唯你马首是瞻?堂堂天子在上,你只是一介臣子,纵是越王亲至,也不敢如此放肆!你莫非以为自己可与君父比肩?”
王振被揍成猪头,已是气急败坏,言语尖刻,语带疯狂。
“你这厮,还敢嘴硬!”徐谦怒目圆睁,上前一步。
王振脖子一缩,忽然语调一转,改为满脸谦卑地对着朱祁镇俯身叩首,声音哽咽:
“陛下,徐阁老方才失礼之举,老奴不与他计较,皆因念其多年为朝效力之辛,老奴只求陛下明察,莫让奸人误国。”
朱祁镇闻言,不由长叹一声,脸色稍缓。
他缓缓抬眼,看着徐谦,语气中带着几分指责:“你都听到了么?你口口声声要朕诛他,而王振却不记仇,反替你求情,这才是真忠臣之德。”
“你堂堂首辅,自称肱骨,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原以为你是栋梁之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哗然。
皇帝这般指责首辅大人,简直是将他的脸踩在地上!
王振垂下头,嘴角却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这死太监的手段,真可谓是小人中的小人,虚情假意的同时,还得到朱祁镇的重视,此人心思城府之深。
徐谦胸中怒火翻滚,忍无可忍,昂然大喝:
“王振!你还敢作态欺君?朝纲溃乱,瓦剌入寇,数万忠臣将士血洒边陲,皆因你一人之私!”
“你蛊惑圣聪,玩弄军国大计,如今却还想开脱自己之责?你这等祸国之人,若不早诛,天下苍生将何以为安!”
顿了顿,徐谦目光如剑,直逼王振:“你还妄图将罪责嫁祸于英国公张辅,简直无耻至极!我徐谦光明磊落,身正影直,岂容你这阉宦玷污朝堂!”
王振脸上血色尽退,满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指着徐谦,声音发颤:
“好你个徐谦!你今日不就是想趁机除掉我,好独掌朝纲,另立党羽,日后蒙蔽圣上,一言决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吗!”
“你身为内阁首辅,却妄图操纵朝局,攫取军权,甚至暗中排挤异己,这才是大明真正的不幸!”
徐谦脸色铁青道:“是你这阉奴手伸得太长!皇帝几堕敌手,百姓遭殃,军士殉国,皆因你误国误政!你有何颜面站在这金殿之上,还敢谈什么忠诚?”
“我徐谦若有半点私心,今日又何须苦谏?若非你误导天子,何至有土木之变,满朝英魂?”
“陛下,臣恳请下诏诛杀王振!若不斩此阉佞,大明必陷水深火热,社稷倾覆,危如累卵。臣斗胆直言——此人不除,亡国之兆!”
徐谦郑重躬身,第三次请旨诛杀王振。
话音落地,殿上众人尽皆色变。
首辅大人这是完全豁出去了,逼皇帝作出决定。
若是不杀王振,皇帝威信将大大降低,土木堡之事也会被反复拿出来说事。
朱祁镇脸色铁青,目光在徐谦与王振之间来回游移,神情复杂。
内心明知徐谦所言不虚,可对王振多年相随,早已习以为常的依赖,又让他迟迟无法决断。
而徐谦言辞愈发激烈,令他心头恼火,这个内阁首辅,竟当众教他这个皇帝如何行事?
一时间,金殿之上,硝烟再起。
徐谦与王振两派人马争得面红耳赤、怒不可遏。
“徐谦,你欺君罔上,不分青红皂白!”
“想借刀杀人,将忠臣逐出朝堂,你的心肠比瓦剌贼寇还毒!”
“分明是你徐家想独揽朝权,才处心积虑陷害王公公,真是狼子野心!”
“呵!你徐家看似忠直,其实自太祖年间便野心勃勃,今日不过借土木堡之乱名正言顺而已!”
王振一派群情激愤,兵部尚书陈曦、工部侍郎王佑等人轮番上阵,言辞凿凿,状若义正辞严,实则满口谎言。
徐谦怒火中烧,朗声斥道:“放肆!你们这些祸乱朝纲的奸佞之辈,竟敢以我徐家为口实,混淆黑白,颠倒是非!我父征战天下,为太宗皇帝定鼎山河,你们有谁能与之比肩?”
“今日你们血口喷人,不仅是污蔑我徐家,更是辱没了整个朝廷的清流正气!”
两边言辞激烈,唇枪舌剑,朝堂顿时变作喧嚣之地。
就在这时,一声如铜钟大吕般的沉喝自殿外传来:“谁在污蔑我徐家忠骨之名?”
此声一出,宛若惊雷乍响,震慑四座!
众臣齐刷刷回头望去,只见殿门大开,一位身披亲王冠冕、手执尚方宝剑的老者稳步而入。
其白发如银,目光如电,年近七旬却气势如山。
赫然正是大明战神、靖难元勋、当朝越王徐闻!
徐闻手执尚方宝剑,大步入殿,满头银发不减威严,犹如山岳崩腾。
他目光扫过文武百官,金殿之上瞬时鸦雀无声。
先前叫嚣最凶的兵部尚书陈曦、工部侍郎王佑等人面如土色,惊慌失措,如丧考妣。
徐闻的到来,如擎天铁柱横空而落,压得群奸喘不过气来。
“参见越王殿下!”
众臣纷纷躬身作揖。
王振眼中掠过惊惧之色,强作镇定,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朱祁镇也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自龙椅上站起,几步迎下丹陛,面带几分谦恭:“相父……您怎么亲自来了?”
徐闻手拄宝剑,眼神如炬,不怒自威:
“老臣闻朝中乱象,奸宦横行,忠良蒙冤,百姓痛苦,社稷动荡,若再不现身,怕这大明江山要毁于尔等手中!”
说罢,他转头看向徐谦,声音微缓:“谦儿,今日你没有辱没徐家门楣,为父以你为傲!”
徐谦低头应道:“父亲教诲在心,孩儿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