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在炮台墙下此起彼伏的响起,郑军直接从胸墙后扔下炸药和震天雷,正在架设木梯的红营突击队只能赶忙撤退,已经搭在墙面上的木梯,在次第的爆炸声中被炸翻炸断,红营的部队中响起一片刺耳的哨声,攻击的部队扶持着伤员迅速退了下来,炮台里的郑军传来一阵欢呼声。
“第二波次跟上!不要让守军有一丝喘息之机!快!”宋汤兴扯着嘶哑的嗓子怒吼着,一旁的传令兵又一次吹响了冲锋的号声,一阵阵哨声响起,第一波次的部队还没有完全撤退,第二波次的部队紧跟着便冲了上去,依旧是以班队为单位的散兵冲击,铳手炮手火力掩护,突击队飞速抵近炮台。
郑军的铳炮声依旧密集,但明显有些凌乱,显然是没想到红营会如此迅速地就组织起第二波进攻,而且在前头的部队败退之后,继续进攻的队伍却丝毫没有挫败和混乱的模样,依旧是坚决敢战、组织严密。
就在此时,宋汤兴事先安排的哨位,有人气喘吁吁的跑来报告:“翼长!厦门……厦门城方向!大约三千郑军,正沿着官道向这边急速而来,应该是城内驰援胡里山炮台的援军!”
“呵!郑军竟然还真敢从城里冲出来!”宋汤兴呵呵一笑,他也很清楚郑军不会坐视胡里山炮台失守,可他们和红营交手这么多次,次次吃亏,如今竟然还能这么干脆地从厦门城里跑出来,依旧让宋汤兴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身边一名将领吩咐道:“老田,按照预定计划,你带人即刻脱离主攻序列,在预定地点构筑临时阵地,阻击郑军兵马,记着你立的军令状,不管是人是马,一个活着的都不能放过来!”
那名将领没有多话,敬了个礼,呼啸一声,立马集结队伍赶赴早已在战前会议上确定的预定地点,那里已经布置了哨位,一边哨探厦门城内动静,一边完成前期准备,他们这支部队过去,立马就能在哨位的基础上构筑阻击阵地。
正面攻防战愈加激烈,很快,阻击线的方向也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显然城内的援军已经与阻击部队接火,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伴随着鲜血与生命的消逝,宋汤兴微微皱起了眉,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炮台西侧那片在硝烟中依旧寂静得有些诡异的芦苇荡,也不知那支奇兵已经抵达了何处。
就在此时,一旁的护卫朝着远处一指,冲着宋汤兴高声呼喊道:“翼长!快看!顾教导他们得手了!”
宋汤兴扭头看去,正见远处升起一朵烟花,在空中清晰的炸开,那是攻击曾厝垵炮台的部队攻下那座旗号塔的标志,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是无奈,忍不住的再次看向那片芦苇荡:“他娘的,老孙这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这样子......咱们不得落到别人后头去了?”
正想着,忽然之间,一阵清晰、尖锐、极具穿透力,与战场上所有铳炮声、喊杀声都截然不同的号角声,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猛地从胡里山炮台的西侧,那片广袤的芦苇荡边缘炸响!那是红营特有的、用于发起决死冲锋的铜号声!
宋汤兴浑身猛地一震,几乎要从掩体后跳起来,他猛地举起望远镜,望向西侧,只见那片原本死寂的芦苇荡,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边缘的芦苇剧烈地晃动起来,紧接着,无数的身影从中冒了出来,掀掉身上的伪装网,露出一身赤红的战衣盔甲,如同从地底涌出的幽灵,又如决堤的洪流,呐喊着,咆哮着,从芦苇荡中冲杀而出!
他们手中的刀枪在晨曦下反射着寒光,如同一条突然出现的致命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向胡里山炮台的西侧侧门,胡里山炮台的守军,完全被红营主力的正面强攻吸引了注意力,甚至侧门的守军都有许多被抽调去了正门,侧门胸墙后,只见得一团团郑军身影在乱糟糟的跑动着,红营的冲锋都已经展开,却还一矢一弹都没从墙上射下去。
直到那支奇袭的红营部队几乎要逼到炮台墙下,墙上的郑军才展开攻击,铳弹和炮子依旧是凌乱而稀疏,那那支奇袭的红营部队也不是乱冲乱打,高速冲锋之时,依旧摆开错落有致的散兵阵线,胡里山炮台北侧正面密集如暴雨的铳弹炮子都没有拦住红营的散兵冲击,西侧这凌乱稀疏的火力,自然也拦不住这支奇袭而来的红营部队。
一眨眼间,他们便冲至炮台下,各队的鸟铳手和燧发枪手迅速结阵,向着墙上爆发出一轮排枪齐射,密集的弹雨将墙上的郑军压得不敢抬头,飞礞炮也集中起来,向着一侧的马面集火轰击,剧烈的爆炸声中,那马面上威胁最大的火炮,炮身都被冲击波掀飞到了高空之中,又狠狠砸在炮台里,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连宋汤兴的位置都听得清楚。
突击队则趁机将木梯架上墙,甲兵冲在最前,刀盾手随后,如同矫健的猛虎一般,飞快地顺着木梯攀爬而上,墙上的郑军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仓促迎战的铳声、以及肉体被利刃砍杀的惨叫声混成一团,从那个方向远远传来,不一会儿,一面鲜红的旗帜在侧门上立起,紧闭的侧门也猛然敞开,外围的部队,轰然涌入。
炮台之中的郑军已是大乱,侧门处传来激烈的铳声和喊杀声,显然郑军正在尝试将之夺回,北侧正面守军阵列,也明显出现了巨大的混乱和骚动,原本严密的正面的火力网,瞬间出现了致命的缺口和疏漏!
“拿下了!”宋汤兴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站直身体,不顾横飞的流弹,将手中的战刀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全军总攻!彻底拿下胡里山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