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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在禁阁里翻阅古籍,偶然间看到了一段关于一把神秘长剑的记载。那书页已经泛黄,上面用朱砂笔勾勒出了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旁边的篆字则记载着一个上古传说。

传说中提到,有一把剑能够通灵,它不需要借助地火的力量,也不依赖灵矿的滋养,而是以天地为熔炉,以日月为炭火,以星辰为铁料,最终铸成。当这把剑铸成之时,天空中会有星辰坠落,仿佛是为它开刃一般。而这把剑一旦问世,风云都会为之变色,连鬼神见到它都会退避三舍。

当时的他,对这个传说并未太过在意,只觉得这不过是说书先生的妄言,或者是古人对神兵的一种浪漫想象罢了。然而,此时此刻,当他的指尖真正握住这把裂天剑时,他才突然惊觉,那古籍上的记载竟然并非虚妄。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剑鞘上的纹路里流淌着一种韵律,那韵律与风声、地火声,乃至远处星辰运转的轨迹都隐隐相合,仿佛整个天地万物都在为这把剑伴奏。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如此震撼,让他不禁对这把剑的来历和威力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之情。

这剑没有宝光,却像一轮沉默的月,静静悬在那里,便压过了周围所有宝器的锋芒;没有戾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其半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它甚至没有刻意散发灵气,却让周遭的地火收敛了咆哮,灵草垂下了叶片,连空气都变得凝滞,仿佛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它的品阶?铁山老人竟看不透!他能一眼辨出玄冰破阵的宝阶下品,能顺着灵气走向,清晰解读沉星藏锋的脉络,可面对这柄只抽出半寸的裂天剑,他像个刚学认字的孩童,连最基础的纹路都看不懂。那些纹路在火光下缓缓流动,时而如星河婉转,时而如大地龟裂,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浩瀚。他站在剑前,就像站在星空下的蝼蚁,只剩下满心的渺小与敬畏。

可多年的炼器经验不会骗他——指尖触到剑鞘的刹那,那股若有若无的悸动,那缕仿佛有生命的气息,分明在诉说着:这柄剑,有灵。

“前辈?”张天命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胸口剧烈起伏,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急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不由得有些担心,伸手想去扶他。

铁山老人猛地回过神,像是被九天惊雷炸醒,浑身一颤,双手下意识一松。“噌——”裂天剑自动缩回鞘中,那道清冽的光瞬间敛去,快得像从未出现过。周围被压制的热浪重新涌上来,烫得人皮肤发疼,熔炉里的火焰也敢重新咆哮起来,吐出赤红的火舌。

可他像是毫无所觉,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变形,是常年握锤、与铁器打交道的证明。这双手曾铸出过无数宝器,能让顽铁听话,能让地火驯服,此刻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端起旁边一个空陶缸的力气都没有。

“难怪……难怪你说无需再锻造……”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点苦涩的自嘲,又有点如释重负的释然,像个终于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学徒,“在这剑面前,老夫的地火,老夫的矿石,不过是孩童玩物……不,连玩物都算不上……”

他忽然对着张天命深深一揖,佝偻的脊背弯得极低,几乎要贴到地面,花白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满是皱纹的脸。这次再没有半分戏谑,只有发自心底的、近乎虔诚的敬畏,连声音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老夫失态了。张小子,你这剑……是真神物。”

崖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熔炉的轰鸣还在继续,却显得格外突兀,像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敬畏伴奏。赵磊四人面面相觑,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他们跟着铁山老人多年,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恭敬,便是神剑宗的长老亲来,他也只是淡淡颔首,此刻这一揖,简直让他们惊掉了下巴。林妙妙望着张天命腰间的裂天剑,忽然明白,为何这剑总在危急关头护他们周全,为何寻常宝器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它藏着的,或许是连铁山老人都要仰望的秘密,是一段被岁月掩埋的传奇。

铁山老人缓缓直起身,眼神里的惊骇渐渐沉淀为一种郑重,像捧着易碎的珍宝。他望着张天命,像在叮嘱什么天大的事,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这剑的来历,莫要轻易示人。第四重天……觊觎神物的人,太多了。有些人,为了一柄像样的宝器都能拔刀相向,若是见了它……而且根据我的经验,像这样的神器必然有灵,张小子,你可知道?”

张天命摇了摇头,他从来就没感觉到什么剑灵。他忍不住指尖轻轻按在裂天剑的剑柄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剑身在鞘中仿佛有感应,传来一丝微弱的震颤,像一声极轻的叹息,又像一声温柔的安抚,在回应着他的触碰。他忽然觉得,这趟熔铁崖之行,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三柄宝器,而是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握着的,或许不只是一柄剑,而是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铁山老人的目光焦着在裂天剑的剑鞘上,那上面的纹路在跳动的火光里若隐若现,像无数条游弋的银线,藏着万千未说出口的秘密。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方才那股敬畏渐渐沉淀,转而化作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粗糙的手掌在剑鞘上轻轻摩挲,指腹碾过那些古老的纹路,像是在触摸一块未经雕琢的稀世璞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那是一种匠人见到极致作品的痴迷,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仿佛要将那些纹路刻进自己的骨髓里。

“张小子,”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那双常年与铁器打交道、总透着刚硬的眼睛里,竟透出几分孩童般的期待,像望着橱窗里心爱玩具的稚子,“让老夫……好好研究研究?就一晚。”他慌忙补充,语速快得有些结巴,脸颊涨得通红,像是为这不合时宜的请求感到窘迫,“不碰它的灵核,不扰它的剑灵,就看看这纹路走向,摸摸这材质肌理……绝不妄动分毫。”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红了脸,耳根子泛着醉酒般的热。许是为这不合时宜的请求感到窘迫,他粗糙的手背在衣襟上蹭了蹭,又急急忙忙解释,语气里带着点讨好的恳切:“老夫知道这剑是你的命根子,比性命还金贵。但你看,”他抬手指了指崖边四柄流光溢彩的宝器,玄冰破阵的冰蓝还在石桌上凝着层薄薄的白霜,烈炎破的赤红映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发烫,“老夫刚给你们淬了四柄剑,份上……总该给老夫这点念想吧?就一晚,天一亮就还你。说不定……说不定老夫还能看出点门道,对你往后驾驭它,多少有些益处。”

张天命望着他眼里的热切,那是工匠对神品发自骨子里的痴迷,纯粹得不含半分恶意。想起这几日铁山老人挥锤时额角的汗珠,想起他拿出玄冰铁、冰魄晶时指尖的郑重,想起他虽嘴上抱怨“被丹圣那老东西算计”,却把每柄剑都淬得尽善尽美,连范通那“装酒暗格”的歪主意都细心实现……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是化作一声轻叹,咽了回去。

他轻轻点头,指尖在裂天剑的剑柄上摩挲片刻,语气里带着托付的郑重:“前辈既爱这剑,看一晚也无妨。只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剑鞘上那些流转的纹路,“还请前辈莫要强行探其灵韵。它似乎受了重伤,还没觉醒。而且它性子似乎颇烈,晚辈怕惊扰了它,反倒不美。”

铁山老人猛地抬头,眼里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像久旱逢雨的荒原,瞬间被滋润得焕发生机。他连连点头,花白的头发都跟着颤抖:“不扰!绝不扰!原来如此!老夫就在熔铁房里看,门窗都敞开着,你随时能来瞧,绝不藏半点私!”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裂天剑,指尖的颤抖还未平息,脚步却已急切地往崖后那间常年锁着的熔铁房走去。那间屋子是他的禁地,据说藏着他毕生收集的奇材异石,连丹圣来了都未必肯开,此刻却为了一柄剑,竟要敞开门户,任人窥探。

“吱呀——”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像是不堪重负。里面顿时透出一股混杂着千年古木与陈年铁屑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药香,想来是他平日里存放灵草的缘故。铁山老人将裂天剑轻轻放在屋中央那座特制的寒玉台上,那玉台是他早年从极北冰原寻来的整块冰玉,能镇住一切躁动的灵气,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白汽,将裂天剑托在半空,像供奉着一件不可亵渎的圣物。

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对面,手里捏着柄放大镜似的晶石——那是他用“观星石”打磨的法器,能看清毫厘间的纹路。他一寸寸地打量着剑鞘,火光从窗棂钻进来,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映出那些专注的神情:时而蹙眉沉思,指尖在膝头轻轻画着什么,仿佛在临摹纹路的走向;时而喃喃自语,像在与剑鞘对话,询问着那些流转的秘密;时而又因某个发现而眼露精光,嘴角咧开个孩童般的笑,像破解了困扰多年的谜题,眼里的光芒比熔炉的火还要亮。

张天命站在门外看了片刻,见他果然只是静静观察,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并未妄动,便转身回到崖边。赵磊四人立刻围上来,眼里满是好奇,范通忍不住压低声音,酒气混着热气喷在张天命耳边:“天命哥,就这么给前辈了?万一……万一他看入迷了不肯还咋办?”

“前辈不是那样的人。”张天命望着熔铁房透出的微光,那里的光芒安静而柔和,与地火的炽烈截然不同,“他对剑的痴迷,比谁都纯粹。对他而言,能亲手触摸这般神物,已是天大的满足。”

夜色渐深,熔铁崖的地火渐渐转弱,只剩下炉心一点暗红,像只半眯的眼。熔铁房里的光却始终亮着,窗纸上,铁山老人的身影时而俯身,鼻尖几乎要触到剑鞘,仿佛在倾听纹路里流淌的声音;时而侧耳,手指轻轻点在剑鞘的某一处,像是在与那柄剑进行着一场跨越时空的无声对话。

熔铁房的微光透过窗棂,在崖边投下道细长的影子,像根沉默的标杆,守着夜的静谧。张天命望着那扇半开的窗,眸底映着星子,忽然转身对赵磊四人道:“趁夜色正好,练练剑阵。”

赵磊眼睛一亮,玄冰破阵在掌心轻轻一颤,冰蓝纹路里跃动着兴奋的光,他攥紧剑柄,指节泛白:“是要试试新剑的威力?”话音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这柄剑淬成后,他还没正经试过手。

“不止。”张天命迈步走到崖中央,那里地面被地火常年烘烤,黑石泛着温润的光泽,踩上去带着点余温。他环视四人,“新剑承了你们的剑意,正好趁此打磨配合。先练四象阵。”

林妙妙握紧凝雪清霜,剑身在月光下泛着莹白,像落满了碎雪。她指尖划过冰蚕丝剑柄,轻声道:“可我们的四象阵总差些火候,上次在秘境合璧时,总有人跟不上节奏,最后乱成一团。”想起那时的手忙脚乱,她嘴角泛起一丝无奈。

“那是因为你们只记招式,忘了剑意相生。”张天命指尖轻弹,虽未握剑,周身的灵气却已如出鞘利剑般锋锐,“赵磊的‘破阵’属雷,当居东位,主攻——你的剑要像春雷炸响,撕开缺口;丁浩然的‘藏锋’属水,居北位,主守——你的剑该似深潭藏蛟,护得周全;范通的‘爆炎’属火,居南位,主袭——要如野火燎原,出其不意;妙妙的‘映雪’属风,居西位,主扰——该若风雪漫卷,乱敌心神。”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人,“雷引风势,风助火势,火激水怒,水滋雷威——这才是四象的真意,不是简单的招式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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