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鞥——”
一声沉浑异响,自一片血雾内传出。
行酒肉身形稳立于血雾之上,身下血气奔腾卷动,竟凝成一尊高达百丈血佛,肃然端坐升起。
“血佛临世。” 行酒肉低喃。
血佛展开一只大掌,凝聚成一道血色佛印挟摧城之势,朝着宇文成独猛然压落。
宇文成独双目瞳孔一缩,眼前景象已超出他的预料。
“不——本城主,岂会败于你手。” 他嘶声狂吼,不甘地奋起全身气力,挥剑迎空斩去。
然而,剑锋甫触佛掌血印,便听“叮当”一声,长剑应声碎裂。
佛掌血印毫无滞碍,又重重印在宇文成独胸口之上。
宇文成独身形剧震,眼中血丝迸现,胸口猛然凹陷,背脊弯折如断弓。
僵立一瞬后,他仰首向天,喷出一蓬浓稠血水,随即直挺挺倒地。
行酒肉飘然落地,围在他身旁的七头鬼尸如今一反常态,陷入沉寂,不再主动朝他发动攻击。
他身后血佛虚影渐渐消散,周围四散的血气如百川归海,尽数收回他的体内。
他向前迈出一步,却猛地顿住。
他抬手捂住嘴唇,将涌至喉头的腥甜血气强行咽下。
直至双眼血色尽褪,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教主亲传的这式‘血佛临世’,终究未能融会贯通,强行施展,还是太过勉强。”
他目光扫向地上胸口仍在剧烈起伏的宇文成独,眉头微蹙。
“而且用完此招,竟会引动了内心噬血的冲动——”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欲望,踱步至宇文成独身前,垂首问道:“宇文成独,你命不久矣。贫僧慈悲,你可还有遗愿?”
宇文成独七窍中鲜血汩汩涌出。
他直视行酒肉,非但不求饶,反而放声大笑。
“哈哈哈——行酒肉,你真以为杀定我了?殊不知,今夜死到临头的会是你。”
行酒肉眼皮一跳,迅疾环顾四周,未见异状,这才重新看向宇文成独。
“死到临头,还敢妄言,贫僧便给你个痛快。”
说完,行酒肉手中已多了一截透明软管。
“绝血虫?”宇文成独呵呵一笑,“行酒肉,你这伪善的和尚。这便是你所谓的给本城主个‘痛快’?”
“不错,宇文成独你该满足。你死后还能以一身气血滋养我绝绝教,也算让你死得其所。”行酒肉将软管探向宇文成独,“你真该感谢贫僧成全你的大义。”
“桀桀桀——行酒肉。本城主是该好好谢谢,这么令我恶心的你。” 宇文成独忽然露出诡异笑意。
而那软管刚触及宇文成独身体的同时,竟发出一声尖鸣,如遭遇了什么恐惧事物一般,猛地缩回。
行酒肉见此情形,心头一颤,再加上对上宇文成独那计谋得逞的目光,顿感不妙,抽身欲退。
可下一刻,他惊觉,不知何时双脚已被两根漆黑虫须缠住。
他脚下的地面这时候,乍然塌陷。
一道硕大的黑影破土而出,镰刀般的虫足切开烟尘乱石,狠狠斩在行酒肉身上。
行酒肉痛呼一声,胸口被切到一道伤痕,鲜血直流。
他奋力崩断脚上缠绕的两条虫须,一拳震开砍向他的虫足,借势向后飞退。
半空中,又有几条虫足交错扫来,封住他的去路。
行酒肉咬牙再度催动“血佛临世”,凭借血佛之力,才险险挣脱虫足的围攻。
“是异族,异族进城了。”
“逃,我们快逃啊!”
“异族进城了。”
城主府外一直安静围观的民众顿时陷入恐慌,恐惧地四散奔逃。
正在激战中的王战勇目睹此景,骇然失色:“怎么可能,孤心城守卫轮班有序,若有异族入侵,警讯早该传遍全城。”
恰在此时,一道烟火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绽开绚丽的图案。
“真有异族攻城?”王战勇一刀劈退一名白衣教徒,再度抬头,目光再变,“不对!这不是我孤心城发出的信号。”
“到底是谁放的?”
在他疑惑的时候,他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呼喝。
他立即纵身跃上一处残破楼阁,向城外眺望。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发清晰震耳。
“坤元无量,法御通天!土申教主,神威无敌!”
“坤元无量,法御通天!土申教主,神威无敌!”
“坤元无量,法御通天!土申教主,神威无敌!”
王战勇闻声心里疑惑万分:“土申教?这是异教在攻打孤心城?”
他急忙跃下,高声疾呼:“全体停手,随本队长速去守城。”
可他尚未集结多少人马,便见远处一名士兵连滚爬来,仓皇禀报:“王队长,大事不好了,城南......城南破了,城南已经失守了!”
“王队长,我们快逃吧,那邪教人马已经杀进城里来了。”
“怎会如此迅速?”王战勇一把揪住士兵衣领,厉声质问:“我问你,城南不是有卫兵把守吗?怎会如此轻易被破?”
士兵哭丧着脸道:“队长,我们也想守住,但城内突然爆发了内乱,有乱民从里面打开了城门,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混账,真是一群刁民。”王战勇一脚踹开士兵,提刀又看向火光冲天的城主府。
他内心在挣扎,如此情景——城内有异族现身,外又有邪教破城——真是祸不单行,灾必连踵。
孤心城——危矣!
念及此处,王战勇再无犹豫。
他立即召来亲信,带上附近几名卫兵,头也不回地向城北逃去。
毕竟如今宇文城主生死未卜,而宇文统领也下落不明。
他区区一个卫队长,又能做什么呢?
在这世道,只有保命才是第一。
当王战勇带着亲兵冲向城北,穿过几条混乱的街道,眼看城门在望。
一架华丽的天马车辇却横在路中,拦住了去路。
辇上坐着个身姿艳丽的妇人,正冷眼望来。
王战勇逃命心切,想都没想,“锵”地拔出腰刀,纵身扑上。
“哪来的死娘们,偏在这时挡路。既找死,就别怪老子刀下无情。”
他凌空跃起,长刀带着寒光直劈而下。
就在此时,忽闻两声牛哞——一辆黄牛破车从斜里疾冲而出。
“大胆,哪来的愣子?敢惊扰教主法驾,吃你家汪大爷一棒。”
一道粗壮身影自车中跃起,手中铁棍带着破风之声,朝王战勇当头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