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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国家海洋研究院,这家国字头的单位坐落在帝都东面三环的位置,一开始和其它兄弟单位相比就寒酸许多,既不是最内环,房子也是破破烂烂的。
没辙,当年国家穷,刚建国那会哪都要钱,除了国内建设需要大量的资金之外,各研究机构也是嗷嗷待哺需要经费搞研究,万事总有个轻重缓急,考虑到当时国家的船少的可怜,没船的海洋研究院不就等于是某泡菜国研究满汉全席,海参队研究怎么夺世界杯冠军嘛……
无奈之下这海洋研究院和其它几个研究院只能被排在了拨款的末尾,就连待遇也只能放在末席。
只是几十年后,国家逐渐有钱了,特别是近二十年,帝都吹气球式的膨胀快速发展让土地越来越稀缺珍贵,各研究单位开始向更外面的外环搬迁以获取更多的空间,结果海洋研究院原来的位置现在就变成了最靠近内环的单位之一了。
国家兜里有钱,海洋研究院和龙夏国的海军一样,近些年是没少有暴发户的气息,一年下水的船只呼噜噜的和下饺子一样往海里撒,各种研究项目那是上报就批准,经费也是花花的往各研究单位划拨,让不少兄弟机构眼红啊。
只是看上去有些暴发户一样的报复性消费,但其实内行人都明白,这和海军以及很多机构一样,都是在恶补以前欠下的旧账!
特别是国内目前已经隐隐有能力突破国外势力对龙夏国封锁的第一岛链,但走的越远,就发现以前欠账实在太多,国内对远洋对深海的研究远远的不足,所以现在这样疯狂拨款和批准各种研究项目,其实也是为了补上前面丢失的部分。
许国梅许女士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里,审阅和签署着一个个上报到这里的申请报告。
这种审阅通常只是走个流程,大部分报告下面的人已经从研究价值、经费额度以及审计方式等等各种角度审过了,通常到这就是最后签个字就能开始。
只是看到下一份资料刚准备落笔前,许女士突然注意到申请落款的公章和机构名称,她放下签字笔,随手往前翻开数页,稍加浏览后便直接把申请报告合上:
“这6820所怎么回事,上次他们打上来的这份报告不是打回去了吗,怎么换个皮又送想蒙混过关?都给他们留了面子了别在这讨没趣,听不懂委婉的话语就直截了当告诉他们,认认真真搞研究,别整天想这些和房地产商搞填海捞钱的东西,再这样下去明年研究款全给他们停了!还有,今后别拿这种东西过来浪费我的时间!”
行政秘书赶紧一脸惶恐的接过报告塞到最下面,他这骂挨的不冤,送到领导手上的东西他自己不过一遍?
给这么一折腾,后面的报告签起来就更难了,许女士是一个个的翻过,确认没有啥问题,以及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这才签字,一来二去这时间就消耗了不少。
好不容易签完,行政秘书是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走出办公室的,心头不住咒骂着这点不应该帮这个忙导致自己受苦受罪,而许女士也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双手捏着眉心舒缓着有些疲劳的神经。
桌面的内线电话响起,许女士摁下免提接听键,行政秘书的话语中告知这通电话是来自某位大佬,这通电话这才在内部保密线路的接通下连接成功:
“老领导,怎么想起今天找我了?有啥大事要吩咐?”
许女士话语间透着对老上级的亲切,毕竟老领导是有她私人电话的,只有涉及保密的事宜才会走内线电话这样的保密线路进行联络。
“小许啊,我这边可是收到一些对你们不满的声音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和悦,但话语中的意思却让许女士有些皱眉。
“有什么又让人告我的状了?”
“不是你下面人的事,但是也和你有关系,你知道有一艘船,叫做亿幸壹号吗?”
“亿幸壹号?知道啊!”
听到这个名字,许女士脑海中便立刻想起上次在世界地质年会上见到的那个黑黝黝的年轻人。
“你知道就好办了,它现在正在内海疯狂的翻起海底的泥沙,附近渔民投诉不断,农渔跑过去查看情况,那条船上的人直接拿出你们海洋研究院的海底金矿研究批准报告给档了回去,农渔那边的人被下面的人缠的没办法,现在投诉到我这来了!而且现在这事已经传播到网上去了,搞得我们现在很被动!”
“有这事?!他们只是对新研究开发出来的海底采集器进行测试啊!”
许女士一听也有些着急了,这小子,怎么捅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出来,赶紧和老领导解释了一下自己所知道这条船的情况,以及这个所有人的情况。
“你是说这条船不是你们研究院,也不是哪个研究所的,而是一个私人老板自己花钱购买,和花钱委托研制出来专门的海底淘金船?”
对面的领导听完许女士的叙说后也愣了,在他印象中,私人老板投资船业并不是没有,但大多数都是货船、油轮这些来钱稳定的航运业,几乎没有私人老板会重金投资这样的特种海洋作业船,毕竟这些特种船只盈利性差,而且投资也过于庞大,投入和产出比完全不是一个正常商人会干的事情。
“对!从船到装备,从人员到研究项目,都是他自己掏钱干的!”
许女士认认真真的回复了一个绝对的肯定。
“好像有点意思啊……”
老领导的语气充满了好奇,这么一好奇态度上就容易松动,老领导话语立刻松缓了许多:
“这样吧,你先赶紧了解一下情况,特别是网上的那些视频你也看一下,了解一下舆情,具体的你了解完后再给我电话。”
“好的,我明白!”
挂断电话让许女士稍稍松了一口气,老领导这话语是留了余地,也就是说没有上来就把事情给拍死,如果换成是自己单位的船只,估计现在立马就叫停了,但是这个余量有多大……许女士没有把握,或者说,她现在也不知道情况闹到哪一步了。
想到这她赶紧摸出手机翻看相关的视频:
“内海出现不明船只在疯狂挖掘海底资源,这是经济利益的短视还是灭绝子孙后代的所谓发展?”
这个视频是目前这个时间最火,也是热度量最高的视频,点进去一看,只见有人用手机远远的拍摄一条海上作业船正在海面上飘荡着,数码变焦后船艏上的几个字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得出亿幸两个字,而且这船的外形短粗扁肥的,许女士甚至连船名都不用看就认出了这条船就是亿幸壹号。
视频拍摄者在镜头后面声泪俱下的控诉着这艘船在不断的从海底挖掘海泥,让大片海域都变得浑浊不堪,导致附近渔民的生活和生产作业收到了严重的影响。
镜头扫过船身,船体下面的东西看不到,但是很明显,船艉后面有着粗大的泵管正在源源不断的从海底抽取着东西,船艏高高的上层建筑后方两个像滑梯倾斜的东西正在疯狂的作业,两侧的扶梯上正不断有人上下走动着检查工作进度,在船体舯部的两侧,正有大量的泥沙正源源不断的向两侧倾泻下来。。
拍摄者拍完这些最后镜头一转,手机对准了视频拍摄者自己,只见他声泪俱下的控诉:
“家人们啊,老铁们啊,他们这是要断了我们生计,你们给评评理,谁来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渔民啊!!”
看完这个视频许女士又点开了其它几个相关的视频,这几个视频大多都是在原来那个视频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剪辑,或者是转发的,也有这么两条是远远拍摄的,但拍摄者的配词和腔调明显没有第一条那么词真意切戳人心窝子,热度和评论还有点赞都没有第一条视频来的那么高。
徐女士又看了下第一条发布的时间,已经是两天前的了。
“不对啊,他在那边待了这么久?那边只是浅海啊!!”
思索片刻后,徐女士在电话上找到雷洪汕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
“喂,许院长,怎么今天有空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雷洪汕似乎很开心,隆隆的机器背景音正在持续不断的工作着,许女士暗叹一口气,外面事情都已经发酵了,你小子还在这乐呵呢,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开口说这事,而是先问起他为何还在那里。
“你怎么在那里待那么久?从出发到现在至少已经两个星期了!那个地方是有金山还是海里的UFo外星人啊?!”
“都有!都有!”
雷洪汕赶紧向许女士解释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安排的高强度训练计划,听完雷洪汕的叙说许女士这才明白为何雷洪汕到现在还戳在那个地方,而且也弄清楚了这小子正在锻炼亿幸壹号的整体实力,特别是听到他把两台爬虫都丢到海里拼命刨矿料上船,利用船上左右两台洗矿机全功率在淘金时,许女士的眼皮子忍不住的跳动着。
这小子,真特么的够狠的啊,亿幸壹号的泵机和两台洗矿机的设计功率她是很清楚的,当时赵工他们单位将完整的设计方案递交上来后,许女士拿到报告时很好奇,平时各种深海探测船见多了,但这种以海底淘金为主目的的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记得看到后专门用了一个小时仔细翻看了整个设计,从思路到用途,从船只的结构到各机能的设计功率……
如果全功率开动船上的设备,在预计每小时处理泥料量上的那一栏上……
她的记忆力,那惊人的数字现在都清晰的印烙在脑海中。
想到这许女士已经知道为何雷洪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投诉了,肯定是这小子的功率开的太大了导致附近海水的泥沙量爆表,而且这样疯狂开挖肯定会造成海底地形发生变化,到时候万一有船在那边冲滩搁浅……
“你先停一下吧,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被人挂到网上去了!”
“啥?挂网上?啥事情?!”
雷洪汕一听也愣了,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呢;许女士见雷洪汕也不清楚事情也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傻,赶紧简单的把视频的事情给对方叙述了一遍,雷洪汕赶紧叫来身边的人,让对方用手机搜索;感谢三家国营通讯运营商,这里距离海岸有点距离,但好歹还能接到部分通讯和网络信号,不过这些天大家实在有些累,每天干完活就睡觉,谁也没有心情刷手机。
“领导,咱天地良心,谁断他生计了,我在这边的做法都合法合规,我可没有越界,也没有搞非法的事情,海床挖出来的坑我都又费油废工的把它给填回去了,而且翻动的海泥带来大量的微生物和腐殖物供鱼类生长,这家伙是特么的瞎说还是故意抹黑啊!”
看过视频的雷洪汕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这特么的谁啊!给老子泼的脏水!赶紧给许女士一番解释。
“你还回填了海底矿坑?”
许女士作为海洋研究院的大佬,自然清楚海泥翻动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她此前最担心的就是雷洪汕把海底地貌结构强行破坏,但听到雷洪汕居然自己主动回填了矿坑也是一愣,没见过这样懂事的人啊!
“那当然,我在丑国淘金时都回填!”
雷洪汕顿时想起,从自己开始单飞淘金开始,从第一块土地玛琪家橡树林开始,最初是玛琪的要求,再到保护区的硬性规定……再到现在……
每一次淘金都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他每次淘金结束前都要打扫战场恢复原样,这个习惯甚至已经不知不觉的养成了自己淘金的习惯。
听到雷洪汕回填海底的矿坑后许女士稍稍放松下来,不过她并不太确信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的,便要雷洪汕给她看证据。
雷洪汕也毫不犹豫的快速跑到技术室里,让里面的程老打出声呐探测信号后,转为视频通话给许女士直接现场查看声呐探测波纹图。
面对长条左右交错的波纹图,外行人肯定一头雾水,但许女士是看得懂这上面毫无波澜起伏的波纹代表着什么,声呐机械波和雷达电磁波一样,撞击到物体后会反弹,如果海底地形产生了相差较大的起伏,那么波纹图就会形成一个匹配的曲面波形显示。
除了声呐图这种物证,雷洪汕还有人证:
“许院,我是程建军……对!雷老板确实是对挖出来的地方又做了回填,前两天渔业和海事的人过来查看情况,也是看到他这样做没有任何话说……”
程老接过雷洪汕的电话,亲自在电话中向许女士确定了信息的准确性保证,这才让许女士安心下来。
“阿汕,你把你的船上的海文资料做好记录,然后发一份过程报告给我,动作要快,这件事你千万别大意,你在国外这几年可能不是太清楚,我提醒你一定要重视这件事情,国内的网络情况很不好,如果一旦处理不好舆情发酵,这会对你公司的发展非常的不利……”
许女士如同一个慈爱晚辈的长者叮嘱着雷洪汕,雷洪汕赶紧连声道谢对方的关心,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挂断电话,雷洪汕脸色就拉了下来,还没等程老他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雷洪汕就呲溜一下跑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这里和旁边的船长室一样,有着最好的网络和最安静的环境,他打开电脑登录账号,迅速的将刚才搜索的内容再次搜索一遍,然后一条条的仔细分析和查看,他要在这里,将这两周的事情好好的给溯源。
查着查着,雷洪汕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味了,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
“麻辣隔壁,没想到有人眼红外……还有人在后面搞幕后推手!!”
时间推回十天前,经过前面上这些日子的反复训练,船上的水手到矿工们都得到了高强度的训练,每天矿工们将船上的几个螺壳不断的从海里捞起进行精洗,时不时还要搞一些突击训练,要求以最快速度将海底正在作业的爬虫给收回来,进行简单的清洗和检查整备后又放回到原处继续干活……
这个过程从原来每一项都需要两个小时,也就是120分钟的时间,逐渐被压缩到了半小时以内就能完成;数据很枯燥,但也是最直观亮眼的成绩!
至于淘金技能,这个主业务能力成绩自然更加亮眼。
水手们也在洪船长的训练计划下,每天要反复进行维修、应急处理、海上搜救等各种训练,这么一个星期折腾下来,人是累的够呛,但船员们的整体配合与团队协作技能却足足上了几个台阶。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至此,雷洪汕见训练已经达到预期目标,便开启了下一个阶段,就是小会议中的全功率淘金模式。
两只爬虫都被拉上粗大的吸管放到了海中,一个专门吸带有黄金的矿料,另外一个则是帮着开辟前面的地盘兼回填矿坑;有了前面的强化训练,即便是全功率开动,整艘船也是忙而不乱有条不紊,每个岗位的人员都清楚什么时候自己该出现在哪个位置和不该出现在哪个位置,前者是到哪个环节需要有人进行处理,而后者……
吊臂作业前发出了起吊警铃,你还傻乎乎的站在吊臂下方的话……
以前是一顿痛骂,现在……阿胜会两个大逼斗过来提醒你找死也别带上大家倒霉!
说回淘金船,这种全功率输出开采效率实在可怕,每小时处理的矿料那比雷洪汕此前所有设备加起来都要多,矿料从海底吸上来后直接送到料仓里,升料杆不断的将这些矿料送入滑梯一样的矿槽,在海水的冲刷下迅速完成黄金和泥料的分离。
别看这里的矿料品度不高,一吨里面也就一点几克的黄金,但架不住这么快速高效的淘洗啊!
大量的黄金就这样被迅速的分离出来变成一罐又一罐金灿灿的黄金锁入保险柜内。
雷洪汕他们在海上这样疯狂淘金自然很爽,可却没注意到,在亿幸壹号的远处,从几天前开始就已经出现了几艘船;这些船既不下网打鱼,也不靠近,就在原地支棱着几根钓竿,如同一只只隐藏在草丛里的饿狼一样,远远的观察着亿幸壹号。
“玛德!我就知道这艘船是来淘金的!!”
一个中年男人用力的捶打着船体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在狭小的船舱里,几个人正在这里用着高倍望远镜观察着亿幸壹号的一举一动。
“老三,你把船砸烂了也阻止不了对方!”
一个男人吐槽着同伴的冲动,,转头向中间的男人好奇的问道:
“大哥,真给你说对了啊,这下面还真有黄金!如果当年我们……”
“当年我们也没本事挖这些黄金!”
被称为大哥的中年人坐回到舱内椅子上,抓起旁边摆放着的香烟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根,将心头郁闷的情绪和烟气一起吐了出来:
“当年的我们最多也就只能让敢死队穿潜水服下去东面弄一些海底表面的泥土和黄金,可稍微深一点、坚硬一点的海泥岩石我们看到只能绕着走!这里我们不是没打过主意,但你们别忘了这里的海泥松软极易将潜水员给陷进去,我们在这里折了一个敢死队,不仅让我们赔了不少钱!连老三都差点陷进去死在下面,那时候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四五百块,可听到要下潜这里,每天两百块都找不到人敢下去!!你们再看看那船扔下去的是什么东西!那玩意我们都没见过,但肯定是专门的海底清淤刨土设备!人家有这个东西下海,我们有什么?!”
气闷的大哥喷吐着心中的不爽,话语间让其它人脑袋耷拉了下来,当年他们不是没想过到这边搞事情,但是连着折了一个人和自家弟兄也差点赔一个,让他们冷静下来明白这里是他们的禁区。
“大哥,那现在怎么办?你总有办法的!”
面对下面弟兄的信任,带头大哥吸完最后一口烟,一个恶毒的计划从心中诞生:
“老二,去旁边找两个渔民,然后拍点视频发网上,然后再这样……”
一阵耳语后,老二露出诧异的眼神:
“大哥,这能行吗?这么大的一艘船敢在这里搞这些事情,肯定有批文的!”
大哥一个爆豆敲到老二的脑袋上:
“让你天天学点东西你就知道在直播间里看女人扭屁股,这年头有理找警察,没理找记者!管他有没有批文,这年头先把事情在网上舆论炒起来,只要能带带节奏逼停对方,到时候他们的船一走,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