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的如此之快,老羊倌儿的反应也是一点儿不慢。
他没等同伙的尸体倒下,甚至人还捂着脖子“嗬嗬”叫的时候,就夺过了那把刀。
一闪身就躲到了捆成一堆儿的三个人背后,用刀比划着付宁的脖子。
那个老太太把腿一伸,用手在烟嘴上一拧,从烟杆儿里抽出来一根铁刺,也躲在后面。
“什么人?出来!老子干这刀头舔血的买卖一辈子了,可不是吓大的!暗箭伤人可不算英雄好汉!”
老羊倌儿这话说得付宁直想乐,人家暗箭伤人不算英雄好汉,那您这偷摸儿下药的就算了?
门外迈进来个人,身量不高,全身裹在厚厚的袍子里,头上带着护耳的帽子,脸上裹着布,看不清面目。
手里提着长弓,腰上悬着箭壶,背后背着一把长刀。
看见老羊倌儿这番举动,他一翻手腕儿,把弓弦夹在腋下,拔出长刀,闪着寒光的刀刃直指着两个挟持着付宁一行人的匪徒。
“你站下,不许上前,要不我们可是要杀人了!”
那人根本不管他们喊什么,就是一步一步逼近。
老头儿觉得他不是来救人的,立马换了条件,“都是道上兄弟,有话好说,今天我们收的货分你一半儿!”
那人还在往前走,没等老头儿再说什么,苗诚和苗义猛地一睁眼,同时撞向老头儿和老太太。
双手竖掌上切,直击肩井穴,然后顺着胳膊往下一捋,扭住了手腕子往外一掰。
随着“诶呦”两声儿,刀和铁刺就到了他们手里,瞬间就掉了个个儿,压在了劫匪的脖子上。
他们一动,付宁也动了,一个鱼跃前滚翻,就地一骨碌,人就到了门边儿上,抄起那两把匣枪,“咔哒”一声就打开了保险。
“你是干什么的?”
屋子里的形势瞬间攻守异形,那人大概是没有想到,愣了一会儿,对着付宁的枪口把刀竖起来了。
“付先生,是我!”
他把脸上的布扯下来,付宁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惊呼了一句,“二香!怎么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当年山窝棚村的那个童养媳!
自从她灭了三家吃他们家绝户的族人,就消失在了宣化,任凭那个贺慎之挖地三尺也没找着什么线索。
没想到她跑到涞源这边来了。
苗诚和苗义听见付宁的话,下意识的一转头,老羊倌儿和他老伴儿抓住这个机会,缩脖子往后仰,手往上托。
他们想要一举脱困,却被一直盯着他们的付宁两枪打在了胳膊上。
“老实点儿,子弹可没长眼!下一枪打到哪儿,我可没谱儿!”
付宁一支枪对着他们开火儿,另一支枪还是稳稳的对着二香。
“二香,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二香当时是心心念念想回家,可是按照原来的地方找回去,发现她爹、她娘都不在了。
找了一圈儿,就在他们家破房子的房梁上找到了这把弓,从此她就当了猎户了,天天在这儿大山里晃荡。
今天远远看见付宁他们跟他走在一块儿的时候,二香觉得那老羊倌儿不对劲,就悄悄跟上了。
果不其然,这个老东西就没安好心!
她也知道付宁对她有戒心,把长刀刀柄向前放在了桌子上,又把长弓和箭壶也从身上解了下来。
付宁这才收了枪,但是保险一直没关。
二香从袍子里拽出一盘拇指粗的麻绳,帮着苗家兄弟把那老两口儿给捆结实了,再把被她射死的那位拖出去。
付宁从桌子上捡起一枚银戒指戴上,又拿起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刚过午夜。
“长夜漫漫啊,大爷,聊聊呗。”猎人与猎物的角色瞬间转换了。
老头儿闭着眼,捂着胳膊低声哼哼,就是不接他的话茬儿。
苗诚从付宁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枪,往地上比划了几下,“要不是先生提醒我们,还真看不出来这两个慈眉善目的,居然也会杀人越货。”
听了这话,那老头儿唰的一下把眼睛睁开了,“你们是装的?!”
“不然呢?”
“我以为是太久没干这个,蒙汗药失了药性了!”
哈哈,多么美妙的误会!
付宁他们装作被迷晕了,是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有的话问出来不一定是真的,但作为胜利者炫耀的时候,假话会少很多。
他们身上都有暗藏的兵刃,比如袖子挽起的折层里就有带棱的铁线,没有刀子那么锋利,但是蹭断绳子却不费劲。
这是徐远平的手艺,他袖子里常年藏着铁丝。
“要是这么想你心里好受,那就这么认为也行。”
付宁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说话的人,这都是小事儿,无所谓的。
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等着老羊倌儿开口。
要说能发现那疙瘩汤里有迷药,还多亏了这枚戒指。
这是肖远安给他们炮制的药银,平时极为白亮,但是遇到特定的药物就会变黑。
比如乌头、马钱子、曼陀罗之类的。
他接过那碗疙瘩汤的时候,氤氲的水蒸气里,戒指变了颜色。
虽然灯光昏暗,但他还是看见了,就在桌子底下使劲踢了那兄弟两个一下,又用眼神指了指那碗汤。
所以那下了药的疙瘩汤,他们是一口没喝,不过是做做样子,筷子敲得碗边儿当当响。
那老头儿问了一句话,也没得到答案,又把眼一闭,不理人了。
付宁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说说吧,石佛峪是个什么事儿?”
老头儿没反应,二香先动了。
她站到门边儿上,指着自己的刀和弓箭说:“先生,我出去看看,找个能埋人的地方,那大个子老这么扔着也不是事儿。”
见付宁点了头,她才拿起自己的武器退出房门。
“二香,看看附近还有没有人。”
“哎。”只听见人干脆的答应了一声儿,声音已经到了院子里。
行,在外头漂了两年,这姑娘已经是很知道些进退了。
付宁把目光收回来,弯下腰对老头儿说:“说说吧,机会难得啊。”
半天没有人回应,付宁抬头看了一眼。
“啪、啪”两声枪响从屋子里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