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星期天，李缘一早便出发去培训基地寻人。
本以为可以很快回来，可惜一去好几个小时，直到傍晚时分才领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回来。
江婉迎了出去，略有些惊讶。
“你是小翁？振关？”
翁振关仍认得她，低声：“江阿姨好。”
江婉惊喜笑开了，赞道：“两年没见，你一下子就窜高了那么多！看着像大小伙了！”
翁振关腼腆笑了笑，清俊的脸庞神似林新月，模样甚是清秀。
李缘洗手出来，问：“小婉，能开饭了吗？”
“快了！”江婉连忙领了他们去偏厅，“厨房有米糕，我先让宫师傅煎一盘上来给你们垫垫肚子。”
“行。”李缘催促：“孩子饿了，麻利端上来。”
江婉没疑什么，麻利将米糕端过来。
翁振关有些不好意思，推辞说晚些吃饭就行，不用这么客气。
李缘将筷子递给他，温声：“都是熟人，不必拘束。来，快吃吧。”
翁振关咽了咽口水，很快接过筷子，风卷残云般迅速吃光。
江婉和李缘对视一眼，师徒俩都猜到一块儿去了。
看来，孩子没法在食堂吃饱。
两人关切问他在培训基地的情况。
翁振关解释说，培训的内容不算多，上午上课，下午去做实验。
“一周休息一天。下个月要开始实地实习，帮忙给一些老师傅打下手，一边学习。”
江婉忍不住问：“还需要多长时间能出师？”
“至少半年吧。”翁振关答：“听之前培训的师哥说过，学得好的话，半年就能当学徒工开始领工资。”
聊了一会儿后，众人准备开饭。
翁振关一开始有些拘束，不敢夹肉吃菜。
李缘瞧见了，不停给他夹肉，叮嘱他多吃一些。
江婉温声：“我们这边人多，每天要做许多饭菜。你认得公车路线了吧？周末有空就常过来。”
“……谢谢阿姨。”翁振关大口大口吃着。
吃过晚饭后，小六和小欧缠着翁振关一起去玩。
翁振关仍是半大的孩子，见两个孩子不怕生，主动跟自己亲热，很快没了拘束感。
“哥哥！我们去看鸟窝！快！一会儿天黑了，就看不见了。”
“哥哥！快来啊！”
李缘见他领着两个孩子去玩，连忙跟小徒弟商量起来。
“小婉，这儿附近应该有裁缝店吧？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开店？”
“有啊！”江婉狐疑问：“师傅，您要赶制衣服给小翁吗？”
“嗯。”李缘皱眉：“孩子长得快，身上的衣服早就不合身了。我看过他的行李箱，只有几件衣裳……夏天的衣服几乎没有。”
江婉提醒：“晚上裁缝店基本没开门，时间仓促也做不了衣服。而且，小翁不一定肯接受您的好意。”
“我跟他们很熟稔。”李缘解释：“之前小林生活上有些拮据，我时不时给他们送一些东西。小林没跟我客套，一概都收下了。”
江婉提醒：“林姐是林姐，孩子是孩子。如果你特意买给他，他多半舍不得让您花钱。要不——我给您想想法子吧。”
“好。”李缘对小徒弟很信任，相信她一定有办法解决。
夜幕降临后，叶云川和郝秀眉回来了。
江婉寻了过去，问：“你们吃了没？”
“吃过了。”叶云川答：“我们看爷爷去了，在老宅那边陪老人家吃的晚饭。”
江婉将来意解释清楚，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要扔掉一批旧衣——都在哪儿？”
“角落里。”叶云川答：“秀眉都帮我收起来了，说以后可以当抹布或脚垫用。”
郝秀眉立刻去搬出来，道：“有些都还蛮新的！他就通通不要了——忒浪费！我看着都舍不得扔，才找借口说留下来废物再利用。”
叶云川极爽快挥手：“嫂子，你要送人随你拿去。”
郝秀眉热情扛起箱子：“婉姐，我帮你。”
江婉答谢，带着郝秀眉回了主院。
翁振关正陪着小六和小欧看电视，瞪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李缘抱着小九霄，慢悠悠踱步来去，一边逗着小家伙。
江婉示意郝秀眉将衣服放下，故意大声跟李缘聊起来。
“师傅，云川的衣服多得搁不下了，他说要扔掉一些。我看着都还七八成新，扔了怪可惜的。我打算改小一些，让小欧可以穿。您需要不？我给你改几件试试不？”
李缘意领神会，笑着摇头。
“不用，我的衣服足够穿。去年你来京都前，还给我做了两身，都还九成新来着。”
顿了顿，他看向翁振关。
“小翁，你接下来要去实习跟老师傅一起干活——应该需要一两身旧衣吧？”
翁振关双眼发亮，颇不好意思笑了笑，眼睛却一直往江婉面前的衣服堆瞄。
“我……我确实需要。只是……会不会太——”
江婉顺势道：“不麻烦，你的身段跟云川差不多，有些甚至还不用改。来，你来挑挑看。”
翁振关有些踌躇，低问：“阿姨，你是要做给小欧弟弟的……给了我以后，小欧弟弟会不会不够？”
“不会。”江婉解释：“小欧只需要一两件就行。他的衣服偶尔用他爸爸的旧衣服改，犯不着那么多。”
翁振关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快步上前挑起来。
很快地，他挑了好几件裤子和上衣。
“裤子刚刚好。”他比划一下，“上衣也差不多，就袖子长了一点点。”
江婉笑问：“帮你改一下不？”
“不用。”他腼腆答：“我长得快……如果长了些，就挽起来。”
江婉点点头：“行，随你喜欢。”
那天晚上，李缘留了小伙子在他的厢房里过夜，并送他几本书和两盒饼干。
隔天大清早，江婉开车送他去培训基地。
翁振关看着怀里热乎乎的十几个鸡蛋，又看了看边上的大包袱，感动得不得了。
“阿姨……东西太多了……我不能拿这么多。”
江婉低笑：“放心，你妈妈同意的。以后星期天早上就坐公车过来，隔天早上我送你回去。爷爷给你的饼干要尽快吃，鸡蛋饼也没法放太久，这两天就得吃完。”
翁振关眼眶微红，再度低喃答谢。
江婉转开话题，问：“你有没有跟家里写信？”
“有。”翁振关答：“上周刚收到妈妈的信。她说家里都好，让我好好学习，不要担心她和弟弟。她还说……我爸爸打算来这边寻活儿干。”
江婉迟疑问：“你爸爸在这边有人脉吧？”
“有认识的。”翁振关解释：“我能有名额来读书，也是爸爸那位老朋友介绍的。”
江婉点点头：“你爸爸还年轻，只要努力争取，应该还会有重新上岗的机会的。”
“可惜……”翁振关涩然笑了笑：“我妈妈还是不肯原谅爸爸。”
江婉忍不住问：“你呢？那你和你弟弟原谅他了没？”
翁振关撇撇嘴，答：“生气还是有的。如果不是他做错事，妈妈也不会跟他离婚。可他毕竟是我们的爸爸……我后来没那么生气了。他时不时去接弟弟放学，带他去玩。我弟弟早就原谅他了。”
江婉微笑问：“你希望你妈妈原谅他，还是觉得随你妈妈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