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都城,残破的睢阳上空,两道身影彼此交错,无数个黑洞悬浮于空中,撕裂着天地的法则。
另一边,被黑白两色包裹的人影,手持长枪,紧随一道流光,在虚空之中辗转腾挪,不断湮灭着黑洞。
而每一次双方的碰撞所带来的震荡,都被两名女子所化的结界牢牢压制在千丈范围之内,余波竟未伤及城中片瓦。
城中百姓呆傻地望向上方,只因现在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幕幕,太过震撼。
只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凡修行之人便知,这般交手已非人力所能及,每一次碰撞看似简单,实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大道在碰撞。
甚至可以看成两人信念的具象化交锋,彼此交错间,留下漫天的道痕。
“他...他怎么样了?”
水清秋的声音发颤,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在黑洞乱流中穿梭的身影,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在她身旁的慕婉清沉吟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其意思不言而喻。
只不过梦萱却轻抿嘴角,眸中闪过一丝笃定。
“小弟弟的战斗不看到最后,永远不知道答案,哪怕现在的他差了左无仙一个境界。”
“那左无仙是什么境?”
水清秋闻言心中一急,下意识地追问。
梦萱瞟了她一眼,眸中闪过古怪之色,但还是开了口。
“纵横境后期,这老家伙有一句话倒是没错,他的确有资格称得上世间最强之一。”
纵横境?三个字在水清秋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这是属于传说的境界,哪怕自上古以来,古籍中记载的纵横境强者也不过寥寥几十位。
如今在自己眼前,就有一位踏入此境的强者,而且与其搏杀的对象,还是洛千尘。
她不敢再多想,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而水清秋不知道,自己的所有神情,都落在了梦萱的眼底。
她朝着慕婉清努了努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慕婉清对此自然明白这是在说什么,只不过比起这些女子间的心思,她更关心战局走向。
空中,洛千尘虽然处于下风,但依靠着远超常人的体魄与肉身硬抗黑洞侵蚀,短时间内无性命之忧。
可真正可怕的并非肉身强悍,而是他手中长枪与那把云和刀。
作为洛千尘的身边人,慕婉清自然清楚这两件兵器的不凡之处。
云和刀似乎是长时间的血气豢养,早已孕育出刀灵,每逢大战便能引动杀意共鸣,自主攻击。
至于那把长枪,自己只见过几次,却从未见洛千尘真正动用其全部威能。
然而今日,她才第一次见识到这把被冠以“覆天”名号的兵刃,有多么可怕。
枪身颤动间,竟有龙吟自九天垂落,枪尖所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仿佛在它面前,一切法则皆如薄纸般不堪一击。
慕婉清看出来了,左无仙自然也发现了其中的玄奥。
只是此刻的他,心绪早已被沾染,不复先前的狠厉。
乃至此时,还多了几分期待。
“好一个霸道的小子,好一个霸道的战法,竟能以逐意之势撼动纵横之威,当真匪夷所思!”
左无仙嘴角微扬,眼中的笑意愈发浓烈,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逆天而行的自己。
他缓缓点头,下一刻,在其身后的两道模糊影子,同时出现了变化。
一道化作苍白旋涡,隐隐与上方的黑洞共鸣,而另一道影子,则是凝实为一柄断裂的古剑,剑身布满裂痕,却散发出令天地颤栗的气息。
漩涡化形,古剑傍身,随着左无仙一声低喝,漫天的黑洞消失,最后凝聚成了一个直径丈许的漆黑巨洞,悬浮于其头顶三尺,宛如吞噬万物的魔眼。
白色旋涡径直出现在脚下,与头顶的黑洞遥相呼应,形成天地闭环。
左无仙缓缓握紧断剑,随意地一挥,剑气横贯天地,在十几里外的一处山头便悄然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千尘感受到了其中所带来的压迫感,没有继续出击,而是悬停在半空中,密切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我的配角,虽已折断,但也不是如今的法器灵器之流能相提并论,若真要给它评级,当属极境之器。”
“极境?”
“是,极境,这是远古才存在的称谓,超越灵器、法器的界限,唯有走到了极致的兵刃器具,才配有资格。”
左无仙耐心地给它解释起远古的兵器等级划分,声音低沉且轻松。
若不是瞧见过两人在生死间搏杀的痕迹,谁都只会以为这两人是忘年之交。
第一次听说在灵器之上,还有极境之器的存在,洛千尘深受震撼。
下一刻,当他的注意力落在身侧的云和刀上时,便立刻僵住了。
自始至终,在得到云和之后,自己从未确定过它的真正品阶。
若所谓的极境,是兵刃历经千般锤炼才得以达到的彼岸,那么云和又相差多少呢?
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疑惑,云和刀身忽然一颤,一抹幽光闪烁,化作一颗流星,砸向了左无仙手中断剑。
流星与断剑相撞的瞬间,天地轰然一震,虚空之上裂开细密的纹路。
云和刀嗡鸣,浑身光芒黯淡下来,仿佛耗尽所有气力,静静蜷缩回洛千尘身侧。
而左无仙低头望着手中断剑,眼中满是骇然之色,喃喃道。
“这刀居然也已经快要达到极境了?”
话落,传入洛千尘耳中,却不曾想令他也为之一振。
若自己所料不差,刚才的云和正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心声,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挥出那么一刀。
要知道平时的云和从不轻易回应外界,更不会主动出击,唯有心神相通时才会有所感应。
这一次的举动,显然超出了寻常共鸣的范畴,更像是在耍小脾气。
左无仙抬头望向洛千尘,神色平静,但这份平静下又藏着数不尽的风暴。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会再留手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黑洞与旋涡骤然缩小,最后化作了两枚符印,烙印于古剑之上。
左无仙指尖轻轻触过符印,随着一声轻响,另一侧的古剑顿时发出嗡鸣,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直视洛千尘,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迸溅。
整个睢阳城,仿佛在这一刻睡去了一般,寂静得仿佛连风都停止了呼吸。
不知是第几次呼吸过后,双方同时爆发冲天战意,刹那间,天地失色,寒光剑影交错,竟然将整片天空都给撕成了两片。
......
睢阳城外,仿佛有一层屏障,不仅拦住了肆虐的剑气,还将肆虐的余波尽数吞没。
但同样被阻隔的,还有进出的人群。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当然,大夏如今的情况,也不会有多少人想进去。
望着远方那云层堆叠间的战斗,萧曦儿有些出神,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腰间剑柄。
这是一个剑修对于战斗最纯粹的渴望。
然而面前这道薄薄的黑白色光幕,不仅隔绝了她与那场巅峰对决的共鸣,更是将她心中那抹异样情绪无限放大。
“姐,怎么办?”
一旁的萧依依小声问道,只不过看她那模样,就知道该有多么着急了。
萧曦儿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眼睛,指尖触及光幕,一阵玄之又玄的感觉,自指尖蔓延至心间,心中顿时出现无数幅画面。
持续了片刻,她睁开眼,缓缓摇头。
“此阵以武道为基,以道法为本,其中更是夹杂了我都看不懂的力量。”
“那有办法破解吗?”
“没办法,至少我做不到。”
面对萧依依的追问,萧曦儿目光微凝,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
“这是我的臆测,能布出这种奇怪结界的,我觉得或许就是那小子本人。”
说着,她没有理会神情惊讶的萧依依,目光透过光幕,望向远方。
在那个方向,虽然看不太清,但隐隐能瞧见两道模糊的身影,而其中一人,便是那人。
萧依依瞧见姐姐这副模样也是一愣,随即顺着视线望去,心头蓦然一震。
那背影,那神态,哪怕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她都不会忘记,那是她心中最为牵挂之人。
眼眶泛红,水雾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那道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心上人,她多想冲过去,哪怕只是看一眼他的脸,可这道光幕如同天堑,将她所有希冀都隔绝在外。
萧依依颤抖着的手指轻轻触碰光幕,一滴泪悄然滑落,砸在掌心冰凉。
“洛...郎。”
一抹绝美而又令人心疼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触之易碎。
可就在那一瞬间,光幕竟泛起细微涟漪,仿佛对萧依依的到来有了回应。
在萧曦儿的注视下,前方浮现一扇门,门后便是睢阳。
她轻叹一声,便摇了摇头,似无奈,似嫉妒,又似欣慰。
“你这人的结界,难不成也分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