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笑呵呵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戏谑。
“要是你刚才躲开了，我说什么都要在走之前揍你一顿。”
洛千尘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忽然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只是觉得，自己拜自己，有些奇怪。”
“确实，我也觉得奇怪。”
阿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在这片昏暗的空间中回荡，激起一阵涟漪。
光影晃动间，他的身影开始慢慢模糊起来。
“我是你的过去，你是我的现在，你所做的一切，亦是我想做的一切，去吧，
洛千尘，谱写你我的人生。”
洛千尘缓缓点头，闭目凝神，开始与之融合。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地注视着两人的萧谦，耳旁传来了阿牛最后的话语。
“你既是我们的过去，也是我们的将来，我们因你而生，你也因我们而存在，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话音未落，阿牛的身影已如雾散去，只余一缕微光飘然融入洛千尘眉心。
萧谦微微颔首，口中低声呢喃。
“放心。”
外界，守护在洛千尘身旁的水清秋，只觉得一股温润的灵力自洛千尘体内缓缓扩散，如春水般浸润着她的掌心。
视线模糊间，面前似乎出现了两张熟悉的脸庞，不断靠近，最后重叠。
那张脸，既是青涩的洛千尘，也是成熟的阿牛。
水清秋眸光闪烁，忽然露出了笑意，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放下了什么。
下一刻，洛千尘缓缓睁开双眼，伴随着惊天龙吟，四道光芒自他体内升腾而起。
蛟龙渡劫化龙升天，一条巨大的神龙，冲破云霄，四色光芒萦绕，震慑人间。洛千尘立于龙首之上，右手持刀，背负长枪，往前一跃，便没入了云端。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天地为之震颤，云层撕裂，金光洒落。
一道人影如同天神临世，在金光中踏步而下，周身环绕着四种天地本源之力，头顶黑白二气流转不息，脚下阴阳交织成环。
随着他落地，四方风雷骤起，天空烈阳高悬，却下起了细雨，仿佛整片天地，都在为某个存在的降临而欢庆。
那人影缓缓抬头，正是洛千尘。
就在此时，皇宫内院传来阵阵笑声，如雷贯耳。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丧家之犬，哈哈哈。”
洛千尘神色淡然，目光如渊望向皇宫深处。
“左无仙，作为仙人，你颠覆凡俗，逆乱纲常，我倒想问问你，可见过天诛？”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挥，云间龙吟声起，一道粗如臂膀的雷柱，自天际狠狠砸向皇宫内院。
雷光劈落之际，宫殿穹顶轰然炸裂，碎瓦如雨四溅。
却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被什么人以某种手段拦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是个络腮胡、不修边幅的男子，轻摇着一把纸扇，看起来十分慵懒散漫。
这人便是左无仙，隐世秋家背后老祖，也是三十六天干封号强者。
“天诛，难道你以为你能代表天？”
左无仙轻笑一声，纸扇一合，指向洛千尘眉心。
“天地秩序由强者所定，不过是跨过飞升之门，你便以为自己是天？可笑。”
“我不是天，但你们荼毒百万生灵，当有天罚，今日我以本我之名而战，必叫你们偿还。”
听到这话，他扑哧一笑，指向下方数以万计的普通人，言辞讥讽。
“你想为他们复仇，可你知不知道，他们如今最恨的是谁？就是你啊，哈哈哈哈。”
肆意的大笑声响彻苍穹。“他们骂你弃他们于不顾，怨你未曾早归，恨你饱受牵连之罪。”
左无仙声音陡然转冷。
“人心易变，信仰如沙，这不过是你的执念作祟，难不成你想无视这百万人的唾骂，来成就你所谓的天理？”
他刻意不遮蔽两者之间的对话，使下方的所有人都能听见，每一字如刀，刻入万民心中。
有人开始面露不屑，有人将错就错攥拳咬牙切齿，也有人抬起头，望向云端那道孤影，眼中却泛起微光。
“呸，装模做样，当初需要你的时候，人在哪？”
“现在出来装装样子？”
“仙人，请灭了这厮！”
......
声音传入耳中，左无仙冷笑一声，手中纸扇展开，轻轻摇晃。
“你想为他们讨个公道，可他们未必需要，年轻人，莫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这里，没有需要你的人。”
可就在这话音未落之时，远处，一声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我们需要！”
残破不堪的城墙，甘长林与陆行则，带着一大群人，出现在这里。
纵使虚弱的都需要人搀扶才能站稳，可他们的目光却如炬火般直视前方。
包括他们身后的每一张面孔，每一张都没有了先前宅邸中的死气沉沉，反而燃起了久违的生机与希望。
“洛老弟莫慌，我和头儿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陆行则挥了挥手，咧嘴大笑。
甘长林拄着断刀，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你对于睢阳，对于大夏，永远是我们心中的英雄。”
一名女童被妇人抱在怀中，伸手指向云端，奶声奶气却清晰地喊道：
“我爹说过，洛叔叔是天上下来的神仙，是我们的英雄！”
“洛公子，当年是你救了睢阳，救了我们，今日便是拼着这条命，也愿随您到底！”
白发老者拄拐而出，颤巍巍跪地叩首，身后百人相继俯身。
无数道身影自城外，自荒野、自废墟、自残垣断壁间接连站起，汇聚成一片涌动的人潮。
“洛公子，洛公子，我是你的诗迷！”
“叔叔，谢谢你，当初在马蹄下救了我和娘亲。”
“洛公子，俺是普岗村的，要是没有你，我和我爹...”
“我是李家村的...”
“我是内城的...”
“我是外城的...”
一声声一句句如潮水般涌来，汇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声浪，在天地间传颂开来。
左无仙面色沉静，手中纸扇猛然收拢，冷声道：“愚民之声，何足挂齿！”
可就在下一刻，皇宫城门大开，一队队身披残甲的禁军从中走了出来，他们
手持断刃，步履蹒跚却步伐坚定，为首的却是一名女子。
镇国夫人，杨璃珠。
她未着华服，只披一身染血战甲，发丝散乱却目光如炬。
抬手轻抚腰间剑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冷如铁。
“左无仙，你口中的愚民，是我大夏的根，是睢阳的魂。
当年我们能背负数万尸骨重建睢阳，今日便能踏着残垣再战一回。你若要战，我杨璃珠在此奉陪到底。”
她剑锋出鞘三寸，直指左无仙，眼中满是决意与刻骨的仇恨。
“可笑，实在是可笑。”
瞧着一个弱女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自己，自己这个站在世间顶点的存在如此放肆，甚至竟敢拔剑相向，左无仙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本座纵横世界近乎万载，你一个连零头都没活过的女娃娃，居然敢在本座面前逞口舌之利，当真以为本座不会杀你？”
“实话告诉你们，不要妄想这个小子能护住你们，哪怕他现在的成长出乎所有人预料，可终究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他指着洛千尘，声音如寒冰刺骨。
“再说了，若没有这小子，你们又怎会陷入今日这般绝境？如今却为了他，与本座敌对？可笑至极。”
左无仙显然已经动了真火，连“本座”二字都用上了。
对此洛千尘没有反驳，只是默默注视着所有人的反应。
出乎意料，杨璃珠听到这话，非但没有退却，反而不屑地冷笑一声。
“若无他，睢阳城早就在几年前就化作了焦土；若无他，我夫君他们的尸骨早已寒透。
若无他，这个大夏还存不存在，都是未知之数。
左无仙，我想敬你为仙人，可你站得太高，离得太远，如今的你只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每一句话，都能直刺人心最深处的黑暗。
左无仙也不例外，他瞳孔骤然缩紧，手中纸扇早已被捏爆，化作无数碎片纷飞而下。
“好，好，好，没想到睢阳城里还藏了个这么尖牙利齿的小辈，当真是有胆气，有骨气！”
最后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满满的怒意。
“但骨气，从来都是用血来祭的。”
左无仙袖袍一震，抬手欲要按下，他要以最残忍的方式，将这女人挫骨扬灰。
见状，所有围拢在杨璃珠身旁的禁军，齐齐抽刀，利刃出鞘，寒光映着那一张张疯狂的面庞，他们的眼中一片决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这一幕，却令左无仙再次震怒。
他无法忍受有人对自己不敬，特别是这些连蝼蚁都不如的人，竟敢以刀兵相向，挑衅他的威严。
“不知死活！”
一声暴喝，左无仙双目猩红，右手骤然抬高，掌心出现一团漆黑的旋涡，其内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嘶吼，仿佛有万千冤魂在其中哀嚎。
这是不属于人间的力量，莫说抹杀凡人，哪怕是修士，也会在这一击下尸骨无存。
杨璃珠眼中没有一丝惧意，反而挺身向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直视左无仙，唇角扬起一抹决然的笑。
“天道昭昭，自有轮回，你今日之所作所为，终有一天必遭天谴。”
“天道？哈哈哈，我，我们就是天道！”
左无仙的狂笑声响彻云霄，仿佛要撕裂天地。
就在这一刻，三道身影自不同的方向疾掠而至，带起三道璀璨光虹，直逼左无仙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