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闲聊之时,洛千尘的意识,却在一幅幅画卷中游荡。
有顶天立地的巨人,有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巨龙,有形态各异的上古神兽,也有温婉端庄的女子。
画卷流转间,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在眼前徐徐展开。
不知过了多久,星辰崩碎,天地归于混沌,万籁俱寂。
洛千尘的心却在寂静中愈发清明,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见证了一个大世的过去与将来。
直至点点光芒,再次浮现在画卷中,世界才有了新的生机。
然而,这个世界并非简单地重生,而是化作了千千万万个不同的世界碎片,每一个碎片中都孕育出独特的法则与生灵。
洛千尘的意识穿梭于碎片之间,每一片都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
有的世界蓬勃发展,甚至诞生出凌驾于法则之上的智慧文明,他们能以肉体凡胎,遨游漫漫星海。
有的世界却陷入永恒孤寂,山河枯竭,唯有一些渺小的身影,在艰难求生。
下意识地回头,他看见自己站在了一片废墟之上,脚底是厚重的黄沙,无一活物。
空中时不时急速掠过的人影,为这片光景增添了一点点生气。
洛千尘下意识地想要接近,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分毫,只是一个看客。
忽然,远处踉踉跄跄地走来一群人,他们衣衫不整,眼中充满绝望与疲惫,却又透着一丝近乎熄灭的倔强。
有孩童,穿着破破烂烂的衣物,蜷缩在母亲怀里,小手紧攥着半块干裂的饼。
母亲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发丝,面色苍白却仍挤出微笑,只是身体颤颤巍巍地好似随时要倒下一般。
“娘亲,我们要去哪儿?”
“找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
孩童不懂,尚且年幼的他,却已经能看出母亲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悲戚的哭喊声,孩童立马扭头看去,发现是同行的一位姐姐。
她疲惫不堪地抱膝坐在地上,任由风沙粘在被泪水浸湿的脸上。
“这都走了多久了,我们还能去哪。”
沙哑的嗓音在风中传了出来,使得一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走吧,总会有办法的。”
有位妇人来到少女的身旁,想要拉她起身,却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人,停了下来。
他们脸上的绝望终于化为了实质,将所有人笼罩。
“我们还能去哪?又能去哪?”
“总会有办法,只要找到他们!”
“找他们?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们造成的吗?”
话到一半,空中飞过一道人影,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是目光中,蕴含着刻骨的恨意。
画面自此中断,洛千尘也被惊醒过来。
感受着体内比之前浓郁了几十倍的生机,他却来不及开心,便已经陷入了迷茫之中。
那些画面,那些场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焦躁感。
“怎么了?”
耳旁传来轻唤,是萧谦的声音。
洛千尘望着萧谦,满脸的疲惫与沧桑,仿佛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我看到了......无数世界,有的生机盎然,有的早已死去。”
“我还看到了,一个正在死去的世界。”
话落,另一侧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看来,修改功法之人,还在里面留下了其他东西。”
卯神色淡然地出现在视线中,审视过洛千尘后摇了摇头。
“没有意外,融合得很完美。”
“多谢前辈。”
萧谦拉起还处在茫然状态下的洛千尘,躬身一礼。
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两人,片刻后才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但想必你们肯定知道其身份,既然有惑,就去找他吧。”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话落,他的脸上浮现笑容,张开一只手掌,露出了一枚精致的玉符。
“这枚玉符是我剩下的珍藏,或许有一天会对你们有用,拿着吧。”
“多谢前辈。”
萧谦没有推辞,接了过来。
洛千尘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却被里面的收藏震惊得险些失手。
玉符也是一个储物法器,其空间比自己的手镯大了数十倍,而且里面堆积如山的宝材灵药,不是能用常理衡量的。
而且还有好几件,散发着点点荧光的法器,显然都是品阶极高的法器。
本以为自己不会为外物所动,可在面对如此多的重宝之下,还是不免心神剧颤。
“前辈,这...”
卯摇了摇头,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本体早已不知去了何处,用不上了,而且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远不如那颗巫丹与精血,我只希望,你能不辜负它们就够了。”
洛千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波澜,郑重地收下。
“多谢前辈,我定不会辱没这份传承。”
“嗯,如此就够了,我也该走了,至于你们的朋友,稍后会苏醒,不必担忧。”
卯微笑着点了点头,身形开始逐渐变得透明,一副随时会消散的模样。
洛千尘大惊,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萧谦拦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示意洛千尘不必阻拦。
在此地的,不过是卯的一缕残像,真正的本体早已不知所踪。
而且,这抹残像留在此地,也只是为了留下传承,如今功德圆满,自然应当消散。
洛千尘望着那逐渐淡去的身影,抱拳行了一礼。
“前辈珍重!”
卯的身影终归于虚无,原地只余一缕青烟袅袅散去。
同一时间,两扇门户突兀地出现在身侧,有两道身影被吐了出来。
是一脸茫然的包任真与水清秋。
“哎,我还没选完呢,怎么就出来了?”
他手上拿着几件法器,一副还在四处张望的模样,显然还在回味方才那片神秘空间中的琳琅满目。
水清秋神色平静,手中只是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簪,视线却在第一时间落在了那道身影上。
下意识地找了一下萧谦,发现他已经消失,洛千尘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朝着两人微微一笑。
“你们出来了?收获如何?”
包任真将手上的法器收好,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就选了这些,本来还在犹豫给老爹带点什么好,这下好了,进不去了。”
“反倒是你,那位前辈,给了你什么好处?”
似乎是突然得到重宝太过激动,他忘记了对面前男子的敬畏,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
洛千尘笑而不语,转头看向水清秋,却发现她只是多了一支玉簪,不由得好奇道。
“你只拿这个?”
“嗯,大多是无用的身外之物,与我无益。”
对于水清秋的选择,洛千尘没有说什么,毕竟冰蔟府嘛,大势力,宝物肯定不少。
只是听在包任真耳中,却有些尴尬。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法器悄悄收进袖中,好奇地问道。
“那位前辈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他已经走了。”
洛千尘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几个字,就将此事揭了过去。
“好了,我们也该出去了,不然你爹怕是要怀疑我把你怎么样了。”
包任真浑身一颤,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面前的可是能把他老子按着摩擦的猛人,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有些飘了?
下意识地偷偷瞄了一眼,见洛千尘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再也不敢乱说一句话。
三人离开洞府后,顺着石阶拾级而上。
当他们重新踏上地面时,后方顿时传来一阵轰鸣,一束微光闪过,包括阵法在内,所有的一切尽数化为尘埃,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而这样的动静,自然会引起留守在宅子外的包贝瓷的注意。
或者说,当洛千尘他们三人出来之时,包贝瓷的身影已立于废墟之前,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停留在包任真的身上。
上下检查了一番后,发现儿子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他眉头微皱,打量着眼前这片废墟,又望向洛千尘,欲言又止。
片刻后才沉声道:“你们在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包任真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洛千尘,见其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便将刚才的经历描述了一遍。
片刻后,瞧见儿子怀里的几件高阶法器,饶是包贝瓷再好的修养,此刻也难掩眼中惊色。
毕竟,这几个玩意里面,居然有灵器。
那可是掣魂宗整个宗门里,都没有几件的存在。
他沉默片刻,看着兴高采烈的儿子,又看向洛千尘,眼神复杂。
包贝瓷很想就这么把人擒下,因为但凡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三个人都下去寻宝,不可能实力最强的洛千尘空手而归。
而且儿子还说了,那位前辈还特意支开了他们,那其中会得到什么,谁也不知道。
一想到是自己买的古宅,却让别人取走了真正的机缘,包贝瓷心中难免不甘。
“我的机缘啊...”
......
不知相隔多远,星辰之间,一道身影,伫立于浩瀚虚空。
忽然间,他有所感应,回头朝着来时路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