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个自称神裔、名为：“云枢”的女道长吗？
是的，使得沈安若呆怔良久的正是这一人。
如今再见，云枢已无了仙风道骨，更无了冷若冰霜、不问俗事的冷素感。
只有道不尽的妩媚，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妖娆，还那有见者垂怜的眼眸。
人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并不稀奇。
能一瞬觉醒者，也比比皆是。
穷小子可以变成贵公子，贵公子也可以变成穷小子。
女人突然会穿衣打扮了，也会发生质变。
可，再如何变都不至于改变样貌和信仰吧？
这就好比一位华夏女子，某天骤然变成了金发蓝眼的女郎，试问谁能接受得了呢？
云枢，倒不是发生了种族变异，就仿佛是九天玄女被贬凡尘，不仅失了法力和仙骨，还成了最不入流的青楼女子。
或许，正因她成了青楼女子才会被柳霖霖注意到，这也具象诠释出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看安若你的表情，应是已认出了她...”柳霖霖，淡淡一笑，不屑地瞥了一眼跪身在地的云枢，“我也不曾想到，竟能在“云阙阁”最底层遇到她...”
沈安若轻咬着下唇，一阵恍惚后逐渐清醒，“你是说‘景都贵女失踪案’中的那些贵女都被困在了“云阙阁”最底层？”
柳霖霖缓缓点头，“不止贵女，还有很多普通人家的女儿，共二十一人，其中有九人已被砍去了左臂。若再算上昨夜从“云阙阁”最底层逃出的那四位断臂女子...”
“若，再算上她们就成了二十五人...”沈安若的眉宇越发紧皱，若有所思的接着说，“素棠的确有能力藏下她们，可昨夜又是谁放出的那四位断臂女子呢？既有机会放出四位，又为何不救出所有人呢？”
柳霖霖抿嘴，思索道：“救人者应多有不便，但一定是素棠最为亲近的人。众所周知，素棠身侧唯有谢好一人，难不成是谢好和素棠反目了？”
“遗憾的是，我们并未抓获素棠和谢好，他们二人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柳霖霖顿了顿，又瞅了一眼云枢，“或许，也只能从她身上获取答案了。”
“只是，这位所谓的云枢女道长应真的有些‘不落凡尘’，越是想极力掩盖自己的身份，就越会弄巧成拙。她也不看看“云阙阁”最底层关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良家女就是景都贵女，哪个如她这般浓妆艳抹的！”
沈安若慢慢靠近云枢，刚要弯下腰身询问，却被孤露一把挽住了臂膀，“王妃，我有要事回禀，还请王妃借一步说话。”
她的声音极小极轻，几乎是附耳之言；沈安若眨动了几下眼眸，便错落身子朝柳霖霖和赵瑾睿拱了拱手，“众将士暂在府前待命！孤露、旭阳、海楼、丹阙你等四人随本妃入府。”
柳霖霖和赵瑾睿虽面露疑惑，却也甘愿在王府前候着，一向敏锐的柳霖霖似也察觉到了什么。
“各位皇城司的弟兄们听令，随镇北军一同护卫王府！”
“张勇！传我军令，命城外的京畿驻军随时待命！”
“是！”
-
在镇北王府的四角亭中，沈安若独自端坐，众女将分立两侧。
十八女将再次聚首时，只剩下了九大女将。
除去留守在北疆天瑙城的素秋、星烁、晓霜和冬寂四人，唯缺寐女和妖?。
众人当然知晓妖?在齐麟身侧，可沈安若却也首次察觉到寐女的缺席。
不等沈安若开口去问，墨影已微声道：“我等猜测...昨夜救出四位断臂女子的人，正是寐女...”
沈安若惊眸连闪，绽出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说...寐女同素棠在一起？”
墨影，低吟道：“事实上，我曾见过寐女和妖?，还见到了王爷...”
“什么？！”沈安若几乎跳了起来，提到齐麟的名字，她又如何不动容？“你何时见到的齐麟？”
“狼群在景都城内围攻当今圣上那夜，也是汉王被杀那夜...”墨影眉眼渐垂，声音又低了几分，“那夜，有很多事我也摸不清头绪...我只知，狼群最初是被妖?召唤而来，最后又被寐女吹响叶子驱离；妖?命狼群围攻圣上和禁军，寐女却反其道而行救下了圣上和禁军...”
“当时，我便怀疑寐女已背叛了王爷，在不明真相下我只能死缠着妖?，让她带我去见王爷。见到王爷时，他正在太子府的楼角赏月...他就那般慵懒地躺着，用双肘半支着上身...”
“他并没有告知我任何答案，只嘱咐了两点，一是护好王妃您，二是要相信寐女。”
沈安若眼眸一亮，急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寐女和妖?之间存在着一种特殊能力，她们二人是能相互找到彼此的？”
“不，她们之间并没有这种能力，至少妖?是无法感应到寐女的。”墨影，说，“那夜，在我未见到王爷前，我和妖?几乎踏遍了整个景都皇城都未能寻到寐女的踪迹。”
“那...那...”沈安若欲言又止，终铆足了一口气，闭眼脱口道：“那顾念抱本妃回王府的那日，是不是你将我中毒的消息告知的齐麟？”
墨影微微摇头道：“我并未通知王爷，是王爷主动现身在我面前的...”
“主动...现身...”沈安若低吟出这四字后，整个人都痴了，痴得双眼迷离，痴得脸颊绯红，“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守在我身侧...那看不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孤露突得“呀”了一声，“哎呀！差点将正事忘了！”
沈安若像个小猫般脖颈猛斜，尚未来得及回味夫君就时刻守在自己身侧的甜美，便被孤露强行拽回了现实中。
有时，女人是不能独自沉醉式回味的，不仅没完没了，还会在极好和极坏之间来回徘徊，更会当即做出些难以自控且莫名其妙的蠢事。
“王妃，顾念留下一张字条，说是据暗网线报：陛下已命新任虎崖关镇边守将庞博然率领二十五万大军不日突袭北戎大军。暗网虽截获了情报，却并未阻止圣上的暗卫前往北疆传旨，所以，顾念必须先于暗卫到达北疆进行布防。”
“还有，据属下分析，“云阙阁”的素棠和谢好应是在寐女私自放出四名断臂女子后，才决意逃离的。而，寐女极有可能就随在他们二人身后...”
“属下虽不知寐女现在何处，但，今日宫门附近却陆续出现了不少江湖好手，其中便有那虎头帮帮主韩正义。”
沈安若刚要开口，又被孤露抢言道：“对了，还有赵太师的消息...不日前，赵太师于前往北疆途中遇袭，两万禁军与八千暗卫悍然发动截杀，应是奉了皇命。”
“那琛儿呢？琛儿可遇危险？”身为人母的本能，让沈安若第一时间脱口而出，“赵太师和琛儿现下怎样了？”
孤露躬身一礼，声音沉静似深潭静水，“王妃放心，劫难已过。五千镇北军死战不退，杜芸卿杜掌门也凌剑而出，更有那妖?…”
他话音微顿，脑海中似回荡着那惊心的一幕，“妖?她召群狼攻之，两万禁军和八千暗卫皆殁于群狼之下，无一活口。”
沈安若静立原地，这些话一字一字的滴落在她心湖深处，竟漾开一圈暖意，比方才听到齐麟名字时更汹涌几分。
那暖意窜涌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皆泛起着细密的酥麻，使她的笑意凝在唇角，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