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山神挂念，魔尊已经击退，弟子们并无大碍。”李淳明恭敬答话。
沈玉堂在一旁都惊呆了，这招摇山神和师尊怎么一副如此熟稔的样子？
沈玉堂没忍住悄悄往二人那边瞟，一个不小心，正和招摇四目相对，对方和他对视不过一秒，忽然露出了然的微笑。
“上次见面匆忙，临走时已经被单狐发现，因而说了些狠话，你现在可还介怀？”
一眼就被看透心事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沈玉堂慌忙错开眼低下头，连说没有。
好在招摇也只是顺手调笑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拿出一捆结结实实的艾草，递到李淳明手中。
李淳明会意，转身面向众人，合掌一拍，再往空中一送，无数艾叶从中飞出，飘向空中，最后在人们的肩头落脚。
艾叶落在肩头的那一刻，沈玉堂就觉浑身一轻，丹田微微发热，灵力有渐渐盈满的趋势，身上的伤口痛意减轻了不少，特别是被魔枭攻击的地方，缠绕在伤口上的黑色雾气，被瞬间荡开。
沈玉堂看向肩头，那艾叶上还挂着可爱的露珠。
“即便那些人拿剑指着你？”招摇忽然笑着对李淳明说道。
沈玉堂反应了一瞬，回头望去，发现原来不止他们，在场的所有人肩上都有一枚艾叶。
李淳明对此保持缄默，沈玉堂却深受触动。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他们把李淳明当做假想敌，李淳明却愿意对他们施以援手。
“也罢，随你高兴。”招摇无所谓道，又看向沈玉堂他们，“孩子们都有完成任务吗？”
沈玉堂一脸懵，什么任务？
“魂灯还在魔尊手里，他们已经尽力了。”李淳明忽然说道。
“那可就有点棘手了。”招摇若有所思道。
沈玉堂看看师尊又看看招摇，合着魂灯和陵光宝鼎这些事，都是招摇山神交代的？
那师尊在这中间充当了什么角色？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倒是之前那个神秘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果然是你在同他们通风报信。”
只不过这次不一样，沈玉堂注意到，所有人都露出的疑惑表情，大家都听到了。
对方也没有让众人困惑太久，一阵风起，单狐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刚才复活林汀那人。
和之前一样，他一挥袖，就将林汀的那团魔气纳入袖中，折扇依旧摇得不疾不徐，只是没了方才的笑意，房妙璇和李小六也从他身后闪身出现，冷冷地看着他们，像提线木偶一样，不说话，面上也没什么反应。
“怪不得连沧刹都拿你们不下。”他微微蹙眉，一副苦恼的样子，转而看向招摇，“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招摇见到他也没了方才的淡然，周身的神光若隐若现，“那你就趁早断了吞并人界的念想！”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震。
这个神明？
竟然想将人类赶尽杀绝？
“你还看不清吗？人界如此污浊，连你奉献半数灵力供养出来的最纯净的人，都会被他们污蔑，陷害，被他们投以刀剑。”
“他们这种由欲念堆积而成的下等生物，除了无休止地抢夺三界灵力还会做什么？”
“你该同我回去，同众神一起，共睹这肮脏的世间的灭亡。”
单狐说慷慨激昂，像是在铺陈什么美好世界的宏伟蓝图，折扇轻摇，人命于他不过是谈笑。
沈玉堂现在才明白李淳泽当时对他说的，不要对神明带有滤镜是什么意思，不能拿人类的观念去衡量神明又是出于何种想法。
一切在单狐云淡风轻的脸上都有答案。
“哼，”招摇冷哼一声，“灵力匮乏，你不去竭尽所能滋养生育你我的山川，反倒拿最弱势的人界当自己的滋补品，你我生于同一片天地，他们亦是，连四方神兽都为护三界安宁陷入沉睡，你为何非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招摇言语间尽是对单狐的不解与控诉，“这千年来，本该祥和的世间被你搅成什么样了？”
“我本就如此，你也是，”单狐不为所动，“你最初培育这个人时的心态，和我有什么不同吗？”
单狐折扇点点李淳明，“没有，你不过是好奇，你只把他当一个玩物，合该如此。
但是你共情太多了，以至于你甚至忘了自己是神。”
“其实我本想将计划慢慢推行，因为我知道，这种污秽之物，必将走向灭亡，但是你，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单狐忽然逼近招摇，折扇直接敲在对方的肩膀上，“你竟然为了区区人类洒下三滴精血？”
单狐说着，目光扫过沈玉堂，后者不禁一个哆嗦，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悚然。
“这也罢了，你竟然连且末蓝玉也割舍！”
单狐说到此处，忽然以手为刃，劈向李淳明，李淳明早有防备，躲开一击，却见对方反手成钩状，直取他双目。
招摇及时上前，挡在李淳明身前，两掌相接的瞬间，白光大盛。
待到刺目的白光褪去，众人看清眼前的景象，无不面露惊恐，更有人直接瘫坐在地，失去行动能力。
就见方才单狐和招摇所在的地方，此刻正盘踞着一条通体漆黑的人面巨蟒，空中盘旋着一直雪白的人首鹰隼，两位神明的真身竟然是和沈玉堂在门中世界看到的怪物一般无二，沈玉堂好歹在门中看了那么久，多少免疫，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登时吓昏过去的都有。
双方以野兽的方式缠斗。
这等堪称奇幻的场面，令大多数人难以忍受，晕的晕，逃的逃。
奔逃不及的都被守在半空中的李小六和房妙璇尽数斩杀。
一方雪域，一时之间成了斗兽场。
沈玉堂几人之前承了招摇的神力，此刻奋力从刀剑之下抢人，他注意到房妙璇眉心若隐若现的血红，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制止房妙璇才能减少伤亡。
奈何他们之中无人是房妙璇的对手，于是沈玉堂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淳明，却见师尊正提剑往自己的脖颈间试量。
沈玉堂心头一跳，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大喊一声“师尊”，手上的吉金已经飞掷出去。
“当啷”一声，堪堪在银霜没入皮肉之前，将其撞偏半寸。
吉金扎在地上，银霜一歪，带下一丝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