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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杨炯领着一众苦命人,自那阴暗潮湿的鬼樊楼地道而出,踏上了朱雀大街。

此时天色虽已破晓,长安城笼罩在一片氤氲水汽与晨曦交织的光雾里,恍若瑶台仙境,然这队行人却似从阿鼻地狱爬回人间,个个衣衫褴褛,面无人色。

早有麟嘉卫兵士押解着数十辆囚车候在道旁,车上皆是方才从快活楼擒获的达官显贵、名士大儒。

毛罡按杨炯先前吩咐,命士兵沿途高声宣唱:

“囚者,礼部侍郎庞清明!鬼樊楼常客,狎玩童妓,逼良为娼,私蓄幼童十数人!”

“囚者,翰林学士燕瑜!假托风雅,实为禽兽,为求‘青瓷’珍品,纵容家仆强掳良家窑工,致三家破人亡!”

“囚者,太常博士钱谦益!着《圣贤集注》,暗行鬼蜮,于快活楼秘室虐杀婢女三人,伪作自缢!”

……

声声如刀,剖开锦绣官袍下的腌臜肚肠。

沿途百姓初时惊疑,待听清内容,无不哗然。

有那曾读钱谦益《圣贤集注》的书生,气得浑身乱颤,将怀中书册扯得粉碎,掷向囚车,骂道:“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男盗女娼!这伪君子,写的什么臭不可闻的秽物!”

一老妪认出庞清明,想起自家被拐卖的孙儿,悲从中来,抓起篮中鸡蛋奋力砸去,哭喊:“天杀的畜生!还我孙儿命来!”

烂菜叶、污泥如雨点般落在囚车之上,昔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此刻缩颈低头,任凭百姓唾骂,面如死灰。

杨炯走在队伍最前,耳闻身后百姓怒潮,心潮难平。他放缓脚步,侧身望向身旁一位身形佝偻、面色焦黄的窑工,温声问道:“老哥,家乡何处?何时被掳来此地?”

那窑工眼神浑浊,愣了半晌,竟下意识地躬身回答:“回……回王爷话,小的……小的窑七……”

言罢,自己也是一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茫然,仿佛“窑七”这个代号已烙入骨髓,取代了本来的名姓。

杨炯心下一沉,又看向一个被救出的孩童,那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眼神怯懦如受惊小鹿,紧紧抓着身旁女子的衣角。

杨炯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别怕,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孩童嘴唇哆嗦几下,却发不出声,只是拼命摇头,眼中泪水滚来滚去。

旁边一女子,虽面容憔悴,仍残存几分清丽,她强忍悲戚,代答道:“王爷恕罪,这些孩子……大多来时年纪尚小,又被药物所控,日夜折磨,早已……早已不记得前事了。”

她说话间,下意识地理了理鬓角,姿态间竟流露出风尘中训练出的婉转风流,随即她抬眼看向杨炯,眼中带着一丝谄媚与恐惧,“王爷……可是要将奴家们……送入哪位大人府上?”

此言一出,如冰水浇头,杨炯浑身一震。

他看着这些被鬼樊楼从里到外彻底摧残、连自我都已模糊的可怜人,只觉胸中一股郁戾之气直冲顶门,再也无言,猛地起身,步伐愈发急促,直向那皇城方向而去。

一路无话,直至大庆殿前。

尚未入内,已听得殿内人声鼎沸,呵斥哭诉之声交织,好不热闹。

田令孜气喘吁吁赶上,正要扯开嗓子通报,却被杨炯一把拦住。

但见杨炯面色沉静如水,眸光却冷冽如冰,他整了整袍袖,竟昂首阔步,引着身后的苦命人,径直踏入了那象征着大华最高权力核心的金銮宝殿。

刹那间,满殿喧嚣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惊愕、愤怒、探究、恐惧,齐刷刷投射过来,聚焦在杨炯与他身后那群与这雕梁画栋、冕旒华服格格不入的“污秽”之上。

杨炯步履沉稳,踏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声如击玉。

他目光如电,冷冷扫过位列最前、面色铁青的代王,以及周遭那些或义愤填膺、或眼神闪烁的官员,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怎地不说了?方才不是骂得山响,恨不得食我之肉,寝我之皮么?本王如今就站在这里,尔等有何高论,尽可道来!”

这一声,打破了死寂。

一名绯袍官员越众而出,手持象笏,指向杨炯,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杨炯!你无诏擅带此等贱籍之人直入大庆殿,视朝堂为何地?目无君上,该当何罪!”

紧接着,又一名御史出班,厉声道:“不经三司审判,便将朝廷命官剥去衣冠,游街示众,受小民侮辱!

此乃私设公堂,践踏国法!杨炯,你将陛下天威置于何地?你将祖宗法度置于何地!”

“燕王!”一位年迈的翰林学士颤巍巍道,“鬼樊楼之事,纵有其恶,亦当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查明证据,依律而行!你私自调兵,悍然剿杀,如何分辨孰是孰非?

岂不闻‘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此例一开,日后百官皆可效仿,凭一己好恶断人生死,这煌煌大华,还要不要法度纲常?

莫非你燕王一人,便要凌驾于国法之上么!”

面对这如潮攻讦,杨炯竟不怒反笑,笑声清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他目光逐一掠过那些慷慨陈词的面孔,缓缓道:“好一篇篇冠冕堂皇的道理!尔等这般群起而攻,疯狂撕咬,所为何来?不就是忌惮本王手中这本《百官行述》么!”

这般说着,他猛地举起那本厚厚册子,册面暗沉,却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众人呼吸一窒。

“你们怕了!”杨炯声如雷霆,“怕这册中墨迹,剥去尔等华服,露出内里腌臜!怕这字字句句,令尔等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看看尔等此刻嘴脸,可还对得起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可还对得起圣人‘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之训!”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三司会审?依法而行?说得何等动听!鬼樊楼盘踞长安数十载,历经三朝,为非作歹,恶贯满盈,规模愈做愈大!怎不见尔等三司将其铲除分毫?

如今东窗事发,倒跳出来与本王讲什么程序纲常!尔等扪心自问,是真要维护国法,还是想借此拖延搪塞,保全尔等禄位,甚至毁灭罪证!”

一席话,掷地有声,驳得众官员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代王庄承嗣,此刻终于缓缓步出,目光阴鸷地盯着杨炯,良久,方冷冷开口:“杨炯,闹到这步田地,你待如何?”

“如何?”杨炯握紧手中册子,声音低沉却如金铁交鸣,“我今日便是要代这些被尔等视若草芥的大华百姓,讨一个公道!向这朗朗乾坤,要一个公理!”

代王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刻薄:“杨炯啊杨炯,你口口声声百姓公道,可你将陛下天颜,将我大华皇家的体统,放在眼里么?” 他边说,边用眼角余光瞥向御座之上,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漟,试图借皇家威仪压人。

见女帝不为所动,代王心下忐忑,索性走到殿中,指着杨炯厉声道:“杨炯!你莫要忘了皇家对你的恩典!先帝在时,你也是这般‘讨公道’,是如何讨的?

擅闯宫禁,刺杀皇子,逼迫皇妃!这就是你讨公道的方式?

先帝待你何等荣宠,陛下登基以来,对你更是恩遇有加,你就是这般回报天恩的么?”

杨炯闻言,气极反笑:“代王可真会扯虎皮做大旗!先帝与陛下之恩,杨炯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然你之罪孽,与先帝、陛下何干?莫非你犯了十恶不赦之条,也要拉上先帝与陛下替你担待不成?”

“你放肆!”代王怒喝,须发皆张,“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定罪更要讲‘证据’!你在此咆哮朝堂,污蔑宗亲,信口雌黄,可曾想过后果!”

“你要证据?”杨炯冷笑一声,猛地翻开手中《百官行述》第一页,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清晰,如同宣读判词:

“开皇三年春,代王庄承嗣掌鬼樊楼事,下令曰:‘北地流民,可充窑工,勿虑后果’!”

“开皇四年夏,代王令:‘江南稚童,姿秀者秘运入京,教以歌舞媚术’!”

“大中祥符三年春,代王谕:‘凡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涉楼中事,记录其言行喜好,汇集成册,号《百官行述》,以备不时之需’!”

“开禧元年夏,代王密令:‘库中积粮两万石,可伺机焚毁,伪称走水,转售黑市,利十倍!’”

每念一句,代王的脸色便白一分,殿中百官更是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

念罢,杨炯手臂一挥,将那本沉重的册子奋力朝向代王掷去:“这些,够不够?!若还不够,本王即刻便将鬼樊楼中擒获的一干人犯悉数提来,与你这老匹夫当场对质,看他们认不认得你这主子!”

那册子挟风雷之势飞去,代王骇然侧身闪躲。

只听“啪”一声脆响,册子未能击中代王,却去势不止,直直飞上丹墀,竟落在女帝的御座之前。

满殿死寂,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本暗沉封皮的册子上,更聚焦于御座之上,那位一直沉默的天下之主。

李漟面无表情,凤目低垂,凝视脚边册子良久。她缓缓弯腰,伸出纤纤玉手,将册子拾起。

玉指划过封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并未立刻发怒,亦未询问,只是就那样,在百官的屏息中,一页,一页,缓缓翻阅。

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官员们个个面如土色,身体止不住地微颤,仿佛那翻动的不是纸页,而是他们的官袍、地位,乃至身家性命。

约莫翻了一半,李漟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合上册子,玉指捏住书脊,将其打横。

然后,在无数惊骇的目光中,李漟开始一下,一下,用力撕扯起来。上好宣纸碎裂的“嗤啦”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手上用力撕扯,一双凤眸却紧紧盯在下方的杨炯脸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帝王的震怒,有被逼迫的屈辱,有对局面失控的无力,更深处,竟隐隐闪烁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恳与痛心。

李漟在求他,求他适可而止,给她,给皇家,留最后一丝颜面。

杨炯目睹此景,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额上青筋暴起。

他再也按捺不住,怒吼出声,声震殿瓦:“圣人言:君当养民也惠,树德务滋!

而今,陛下竟坐视官吏如虎狼般鱼肉百姓,更亲手隐匿其罪证!昔年梁旸帝失德,天下共弃,方有我大华太祖皇帝革故鼎新,顺天应人!

今日陛下执意如此,莫非是要步那亡国昏君的后尘吗!”

“放肆!”李漟霍然起身,将手中撕得残破的册子用力砸向杨炯,凤目圆睁,怒火滔天,“那依你燕王之见,朕当如何?是不是要朕将这皇位让与你坐,由你来替朕裁决天下,断这千秋公案?!”

她是真的怒了,也伤透了心。

怒的是代王及一众宗亲官员竟瞒着她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更恨的是杨炯此举,全然未曾为她着想分毫!

她李漟自问并非不明是非、暴虐无道之君,更非视百姓如草芥之徒。若杨炯事先能与她通个气,她自有手段徐徐图之,既能铲除毒瘤,又能将朝局震荡降至最低,即便处置代王等宗亲,她亦不会手软。

可杨炯偏要行此激烈手段,先斩后奏,将官员游街,如今更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直斥她为“步亡国后尘”的昏君!

这将她这天子威严置于何地?这分明是在逼宫,是要逼她立刻诛尽名单官员,杀光所有涉事宗亲!

这让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恨?

杨炯看着那漫天飞舞的碎纸屑,如同看着无数冤魂的泣诉被无情撕碎,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自穿越而来,虽出身尊荣,却始终警醒自己莫忘根本,这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绝非一家一姓可肆意妄为。

然而今日殿上所见,周遭口诛笔伐,竟让他生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孤寂之感,这煌煌盛世下的吃人本质,果然令人心寒彻骨。

正当他心潮起伏,悲愤难言之际,一声沉稳却极具力量的爆喝自文官队列中响起:“燕王!既已引领百姓至此,为何不替他们发声?莫非要让这满殿衮衮诸公,亲耳听听他们之苦楚么?”

发声者,正是当朝左相叶九龄!

杨炯闻声,如醍醐灌顶,深吸一口长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刀。

他侧过身,将身后那群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的苦命人让至身前,朗声道:“好!本王就替他们说!也让诸位都听个清楚明白!”

杨炯指向那名先前回话的窑工:“他,没有名字!在鬼樊楼的记载里,他叫‘窑七’!

开皇三年,河朔大旱,他携老母幼子逃荒至京郊,被鬼樊楼爪牙以招工为名诱捕,打入暗无天日的瓷窑!

三年!整整三年,他未见天日,每日与泥土、烈火为伴,稍有懈怠便是毒打。

老母病饿而死,尸骨无存,幼子被强行带走,不知所踪!他如今,只记得自己是‘窑七’,连自己本来的姓氏乡贯,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般说着,杨炯又拉过那个怯懦的孩童:“她,被楼里人唤作‘狸奴’!四年前,她刚满五岁,在家门口嬉戏时被人用一块饴糖拐走。父母寻遍乡里,哭瞎双眼,投河自尽。

而她,被送入鬼樊楼‘极乐窟’,灌以迷药,习练淫巧媚术,稍有不从,便遭针刺火烙!

诸位看她臂上、背上疤痕,可是作假?

她如今已九岁,却连父母名讳、家乡何处,俱已忘却!问她可知何为家,她只知那是‘要听话,不然会疼’的地方!”

杨炯越说越怒,目光落在那名举止间犹带风尘痕迹的女子身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楼中花名‘白雪姑’!本是良家女,父为乡间塾师,她也曾读过《女诫》,习过女红。

两年前,其父因拖欠当地豪绅印子钱,被诬陷下狱,惨死牢中。她被豪绅强掳,转卖入鬼樊楼。

鸨母逼她接客,她抵死不从,被灌下虎狼之药,毁了神智,又经百般折磨驯化,终成如今这般模样!

她如今见了陌生男子,仍会下意识堆起媚笑,却会在夜半无人时,蜷缩角落,一遍遍无声唤着‘爹爹’!”

三个活生生的惨例,字字血,声声泪,如同三把重锤,狠狠砸在殿中官员心头,有人已羞愧低头,有人双目皆赤,更有者掩面不忍再听。

“够了!”御座之上,李漟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凤冠珠玉乱颤,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杨炯!当年在大牢,你也是这般说话!你总是这般自以为是!你什么都能管,什么都敢做!

你好生厉害!你可知因你一时任性,有多少人要为你奔波善后,要与你一同承担这难以预料的后果!”

“哈哈哈哈!”杨炯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讥讽,“是!你不敢管的,我管!你不想做的,我做!你们……太小看这天下百姓心中那杆秤了!也太高看你们自己这身官袍所能带来的威福了!”

言罢,杨炯再不看那御座之上脸色煞白的女帝,也不理会满殿神色各异的官员,猛地一甩袍袖,转身便向殿外走去,背影决绝而孤高。

就在他脚步即将踏出大庆殿那高大门槛的刹那,一名小黄门连滚爬爬、神色仓惶如丧考妣般狂奔而来,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

“报——!!!陛下!大事不好!百……百姓暴动了!

游街的囚车……庞侍郎、燕学士、钱博士……还、还有丁谓丁大人……他们……他们全被百姓活活打死了啊——!”

殿内众人闻言,如遭雷击。

小黄门涕泪横流,继续哭嚎:“那丁谓丁大人……百姓恨极了他平日里盘剥无度,此次又查出他私通鬼樊楼,贩卖灾粮……百姓……百姓竟一拥而上,生啖其肉!

此刻只怕……只怕已成一具白骨了!”

“还有……还有京中的宗亲府邸,代王府、荣王府、显王府……全被数万百姓团团围住,打砸冲垮!府中……府中各位王爷、公子、小姐……他们……他们……” 小黄门吓得浑身筛糠,话都说不利索。

代王庄承嗣心中涌起一股灭顶之不祥预感,嘶声吼道:“他们如何了?!快说!”

“他们……全都被愤怒的百姓……吊死在了各自府邸的门楣之上了啊——!”

“啊——!!!” 代王庄承嗣双目暴凸,死死盯着刚刚踏出殿门的杨炯背影,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晃了两晃,直挺挺向后倒去,昏迷前兀自用尽最后力气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诅咒:

“杨炯!你……你好毒的心!你借刀杀人……你不得好死——!!”

是日,长安震动。

数以万计的百姓,并未因手刃仇敌而散去,反而如同潮水般汇聚到宣德门前。

人山人海,群情汹涌,怒斥之声直冲霄汉:

“昏君!包庇宗亲!罔顾百姓死活!”

“交出代王!严惩贪官!”

“请陛下还天下一个公道!”

……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震得宫墙似乎都在颤抖。

文武百官瑟缩宫中,无一人敢出宫门半步。

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份盖着皇帝玉玺的诏书,终于自宫中传出,张贴于宣德门外。

女帝李漟,下诏罪己。

诏书中言及“朕德不类,未能化育万方,致令奸邪丛生,黎元受害,痛彻心腑”,历数己过。

宣布:

剥夺代王庄承嗣、荣王庄再兴等一十三名涉事宗亲一切封爵、食邑,贬为庶民,即日遣送皇陵,世守护陵之责,永世不得踏入京畿半步。

鬼樊楼一应受害百姓,查明身份后,皆由皇帝内库拨出专款,赡养其身,抚恤其家。

所有《百官行述》中有名、涉案之官员,无论品级,即刻锁拿,移交大理寺,由三司严加审讯,依律定罪,绝不姑息。

而对于燕王杨炯,诏书中亦言其“虽秉公心,然行事操切,目无君上,私调兵马,不通禀中枢,致天子于不义之境,削夺燕王勋爵,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以观后效”。

此诏一出,宣德门外的百姓,虽仍愤愤,然见女帝下诏罪己,并严惩了宗亲与贪官,又承诺抚恤受害者,那冲天的怨气,方才渐渐平息。

人群在夜色中缓缓散去,然无数人并未直接归家,而是不约而同地涌向梁王府所在的西园街。

梁王府前,此刻已是火把如龙,人山人海。

获救的窑工、孩童、女子及其闻讯赶来的亲属,以及无数心怀感激的长安市民,聚于府门之外,望着那紧闭的朱漆大门,无人喧哗,唯有压抑的哭泣声与感激的低语汇成一片。

不知是谁率先跪了下去,如同潮水漫过沙滩,成千上万的百姓齐刷刷跪倒在地,向着梁王府邸,向着那位虽被削爵罚俸、却为他们挣来一线公道的年轻王爷,叩首谢恩。

“谢燕王万岁!”

“王爷公侯万代!”

“青天大老爷啊……”

……

哭声、谢声、祈祷声,在寂静的夜空下久久回荡,诉说着底层民众最朴素、也最沉重的情感。

那一夜,长安无眠。

燕王杨炯之名,虽遭明旨处罚,其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却如日中天,更胜往昔。

京师之民,腹诽而心向,虽裂帛可缀,裂心难合。窃观天象,隐有风雷蓄于帝阙,盖是乾坤迭代之征矣。

正是:树德务滋,其势已成,虽欲遏之,其可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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