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云说话的尾音拖长,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欣赏,“若不是知晓你出身,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美联储安了眼线。”
话落,她抬手示意张震坐下,态度已从试探转为平等的商议,“说说吧,依你的判断,这步棋该怎么走?
张震指尖轻叩着桌面,眼神犀利如鹰。
\"这条消息的传播路径很有意思。\"
他抽出钢笔在便签纸上画了个圆圈,圈内又标注出几个箭头,\"先是通过高盛的内线传到摩根士丹利,再经路透社记者的私人渠道泄露,这种非官方权威的传播链,像极了某些资本惯用的饵鱼战术。\"
楚若云的瞳孔微微收缩,旗袍开衩处露出的珍珠袜边随腿部动作轻轻颤动。
她盯着便签纸上的箭头网络,忽然意识到这些节点竟与自己获取消息的路径完全吻合。
\"你是说......\"她的声音陡然低了几分,“有人想要大力度做空?\"
\"与其说是做空,不如说是做局,而且是利用您的影响力。\"
张震将钢笔重重按在\"路透社\"的节点上,墨水滴在纸面洇开小团阴影,\"现在市场看涨情绪浓烈,突然放出危机论,只会让散户恐慌抛售。
但等他们低价吸筹后,再反手放出美联储降息的利好——\"他的手指在纸面上划出一道陡峭的上升线,\"一来一回,就是数十亿的价差。\"
楚若云猛地放下咖啡杯,杯碟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忽然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初入华尔街时,也是这般从 K线图里嗅出资本的血腥味道。
\"你想反其道而行之?\"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美甲在桌沿敲出急促的节奏,\"趁他们制造恐慌时建仓,等他们拉高时出货?\"
\"阿姨果然通透。\"
张震露出赞许的微笑,从西装内袋掏出黑色记账本,\"目前我的资金布局是——\"
他翻开扉页,密密麻麻的数字间夹着几张瑞士银行的存单,“五亿现金随时可调动,十五亿后续额度,加上在伦敦金融城的授信......\"
他的指尖划过一串数字,”足够在能源、军工、科技板块布下暗桩。\"
楚若云的目光落在那串长达九位的数字上,喉咙微微发紧。
这个时代的五亿美金是什么概念?相当于洛克菲勒家族在曼哈顿的半条商业街。
而眼前的年轻人,竟能轻描淡写地将其作为操盘筹码。\"你这哪是喝汤......\"
她忽然轻笑出声,语气里既有惊叹又有释然,“分明是要掀翻整张桌子。\"
晨光透过落地窗斜切进来,在张震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镀了层金边。
他合上记账本,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沉稳,”资本市场从来不是慈善晚宴,既然他们敢设局,就要做好被猎的准备。\"
他起身整理西装,袖口的袖扣折射出冷光,“不过现在最关键的——\"
他看向餐厅方向,嘴角扬起一抹温柔,”是某位小姐该饿坏了。\"
楚若云望着他走向餐厅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肩线比来时挺得更直。
她伸手按住狂跳的心脏,意识到自己刚刚答应的不仅是一场商业博弈,更是在和一个掌握着未来密码的天才,共舞一曲颠覆时代的探戈。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钻,而她知道,属于张震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餐厅内弥漫着法式松饼的甜香,姜晓琀正坐在落地窗前,用银匙搅动着咖啡,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穿着米白色针织连衣裙,领口处露出的锁骨在阳光中若隐若现,发尾还沾着昨夜被张震揉乱的弧度。
“在想什么?”
张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他伸手替她拢了拢滑落的羊绒披肩,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垂,“咖啡都要凉了。”
姜晓琀慌忙回神,耳尖瞬间染上绯色。
她看着他在对面落座,西装袖口还沾着自己今早帮他整理时留下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
忽然想起母亲临走前那抹意味深长的眼神,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不由得收紧。
“没……就是在想圣诞假期去哪玩。”
“圣诞?”张震挑眉,侍应生恰好端来煎蛋卷,他接过刀叉的动作忽然顿住,“上次听你说,纽约的圣诞集市像童话世界?”
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舌尖下意识舔过唇瓣:“是啊!洛克菲勒中心的圣诞树点亮仪式,还有中央公园的冰场......”
话音未落,却见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像小女孩般暴露了心思,连忙低头用叉子戳松饼,“不过你这么忙,肯定没时间——”
“我的日程,永远优先考虑姜小姐的愿望。”
张震忽然伸手越过餐桌,用指腹擦去她嘴角的奶油,“说吧,想去哪里?巴黎的左岸咖啡馆?还是维也纳的圣诞舞会?”
姜晓琀的脸颊滚烫,看着他指尖的奶油痕迹,鬼使神差地张嘴轻舔。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同时愣住,晨光中,她看见他瞳孔骤然缩紧,喉结滚动的频率明显加快。
“胡闹。”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裹了层细沙,却在她受惊缩回手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那抹奶油轻轻含入口中。
咖啡杯在瓷碟上发出细微的轻响,他垂眸替她切松饼,西装下的肩线却绷得极紧,“去瑞士吧。”
他忽然开口,刀叉将松饼切成整齐的小块,“铁力士山的雪场,还有卢塞恩的烛光晚餐——”
“还要坐冰川快线!”姜晓琀兴奋地接过话头,忘记了方才的窘迫,“听说车厢是全透明的,能看见雪山从头顶掠过!”
她的指尖在桌布上描绘着想象中的路线,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又暗了暗。
“可是你刚来米国,再奔波这么远,我于心不忍,算了,这次咱们在米国玩吧,等明年的时候,哎,反正时间有的是。”
“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
张震将切好的松饼推到她面前,自己则端起黑咖啡,“更何况——”
他隔着氤氲的热气看她,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扇形阴影,“有些风景,必须和最重要的人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