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把家搬进了市委家属院。
搬家第一天,他便邀请陆天明去家里小聚。
陆天明不好推辞,答应晚上按时赴约。
汪浩突然搬家,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在山南时,他就一直住在宾馆。去了衡岳市之后,也一直住在林荫酒店。
他这种空降地方的干部,由于家属都不会跟着来。因此,他们很少在地方形成一个家。
而且,空降的干部,大多是来地方镀金的。时间待得不会很长。过渡时期,选择住宾馆还是比较方便。
汪浩搬家,给陆天明的第一个感觉,他是要将过去的一切都抹掉。
既然被邀请登门,自然不好空着手去。
陆天明买了一些水果,一个人都没带,径直去了汪浩的新家。
市委家属楼看起来比较陈旧。各项设施却一个不少。
特别是门口的保安措施,做得滴水不漏。
但是,他进门的时候,却没遇到任何阻碍。
常委楼比其他的楼,显得要大不少。主要是常委的住房,面积要比普通干部大几十个平方。
陆天明名列常委名单,他在市委家属楼自然理所当然拥有一套属于他的房子。
但是,他也像汪浩一样,至今没搬进来。
陆天明不搬来,主要是他的家现在还在山南县。他在山南的时间也比在市里多很多。
常委楼只有八层,却都配了电梯。
汪浩住六楼。
屋里只有汪浩一个人在,这让陆天明感到有点意外。
“我不让他们来。”汪浩显然看出来了陆天明的疑惑,笑了笑解释说道:“这些人来,鬼都知道来干什么。”
陆天明把水果放在茶几上,解释着说道:“我也就买了一点水果。这不算是行贿吧?”
汪浩哈哈大笑,“你呀,空手不进门,这个礼仪掌握得很有分寸。”
他亲自去泡了茶,端来送到陆天明跟前,环顾一眼四周道:“这刚搬来,屋里还有些乱,见谅啊。”
陆天明笑笑道:“汪市长在衡岳,就一个人。能理解。”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汪浩热情地问道,开玩笑说:“你不会把这顿酒也省了吧?”
“放心,肯定请你喝。”陆天明把背仰靠在沙发上,“你结婚的时候,没请我啊。你这算欠我一顿了。”
“补。一定补。”汪浩笑嘻嘻道:“当时,同学我都没请,主要是担心大家都忙,不能为了吃我一顿结婚酒,耽误了大家的工作。”
“再忙,老同学结婚还是要捧场的嘛。”
“说得对。我打算啊,你结婚的时候,我把同学都邀请过来热闹热闹。大家毕业也有十年了。多少同学在毕业后就再没见着了。”
汪浩轻轻叹口气说道:“据我所知,你是全班同学当中,唯一一个还没结婚的人了。我们有些同学,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陆天明的这班医科大学生,从事医生职业却并不多。
不少人如他和汪浩、温玉一样,选择了从政。
目前,汪浩与温玉的级别最高,属于地厅级。陆天明次之,却也到了副厅级。其他同学,正处的都不多。
聊起大学时光,两个人似乎都勾起了回忆。
汪浩评价自己道:“那时候啊,我还是有些年少轻狂了。不过,人生嘛,经历了,才不后悔。”
陆天明笑笑道:“是啊,我那时候想年少轻狂,还没资本轻狂啊。”
“过去的,就像一本书,一页翻过去后,便不要再翻过来了。是不是?我们啊,主要还是向前看。”汪浩严肃道:“过去的,就是历史。历史这东西,自有后人去评说。”
陆天明点头道:“说得很有道理。汪市长,你的境界,一般人还真只能望其项背。”
“在家里,就不要称呼什么市长不市长了。”汪浩批评道:“都说人有三种感情最珍贵。一是一起扛过枪,二是一起通过窗。”
他没把第三种感情说出来,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不禁相视一笑。
“行啊。大家都叫名字,亲切。”陆天明道:“只要你不介意,我没事。”
汪浩邀请陆天明到家小聚,除了他们两个,却没其他人。而且,屋里也不像是聚会的样子。
“你这次回山南,怕是有半个月了吧?”
“不多不少,刚好半个月。”陆天明解释道:“主要是县里的工作太多。现在啊,铁路建设方面已经正式铺开了,路基都有了雏形了。”
“你为山南人民立下了大功啊。”汪浩赞叹道:“一条铁路,你就会记入山南县志,从此青史有名。”
“你的红色纪念广场,也将载入史册的啊。”
“不说我,说你。山南现在一切都顺利吧?”汪浩严肃道:“说实话,你坐镇山南,梁书记放得心,路秘书长也放得心,我更放得心。”
“是啊,这都是你们前人栽树,我们后人乘凉。”
“对了,她现在什么情况?”汪浩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说到了范芳身上。
“她?”陆天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还在双规期间。情况应该还很稳定吧。”
“一个女的,适可而止就行。”汪浩试探着说道:“只要她认清形势,端正态度,我们就应该秉着治病救人的思想去挽救。对不对?”
“对。”陆天明爽快回应了他。
“这两天,我具体了解了一下魏山的问题。”汪浩面露凝重的神色,“从目前来看,问题不小。不过,都能想办法解决嘛。”
陆天明心里一动,汪浩这是在回应他此前说的话了。
把范芳双规,不能说不是他的授意。从他提议将范芳捆绑在陈庆利身上一起处理,就能看出来他早就下了丢车保帅的决心。
他不是不清楚,范芳现在带给他的负面影响已经不小了。
“这件事啊,我正好想请示一下你,直接说吧,怎么处理?”陆天明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听汪市长的。”
汪浩脸色一沉道:“天明,你说这话,我可不愿意听了。怎么听我的呢?按纪律法律办嘛。”
“现在有个很实际的问题。县纪委从她家里搜出来了两千多万的现金,还有价值不菲的各种金银玉器和字画。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她现在一个字都不肯交代。”
汪浩哦了一声,暗示陆天明道:“有没有可能是陈庆利贪污受贿所得?我听说啊,陈庆利在位期间,可是不择手段谋利啊。”
“难说啊。”陆天明笑笑道:“山南过去那么艰难,陈庆利贪污受贿数字这么大,足够让他死几次了。”
“是啊,所以,陈庆利可能会不承认这是他的非法所得。”汪浩指点着陆天明道:“我看,还是让办案同志去确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