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指望李副厂长能从中斡旋,把棒梗留在城里,哪怕进个街道小厂子当学徒,不用去乡下遭罪也好。没承想,这靠山自己先栽了进去,被人铐着带走时那副灰败的样子,像一盆冰水浇灭了秦淮茹最后一点希望。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她措手不及,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发慌——难道真的要去求顾南吗?
可她跟顾南素无交情,以前在四合院,还跟着易中海他们背后议论过他年轻气盛,没少瞧不上他。如今人家是手握实权的副厂长,能瞧得上她这个普通家属,放下过往帮这个忙吗?
秦淮茹在厂区的梧桐树下站了许久,鞋底把地面的碎石碾得沙沙响。不去求,棒梗下乡的事板上钉钉,那孩子从小娇惯,到了乡下哪禁得住风吹日晒?去求,又实在拉不下脸,更何况自己以前那些小动作,保不齐人家早就记在心里了。
可事到如今,哪还有别的路?秦淮茹咬了咬牙,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好好说说,姿态放低些,毕竟都在一个四合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顾南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吧?
她攥着衣角,一路打听着找到顾南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偶尔翻动文件的轻响。秦淮茹知道,这段时间厂里事多,顾南怕是忙得脚不沾地。她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手指在粗糙的木门上抠了抠,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顾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几分忙碌的沉稳。
秦淮茹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顾南正埋首在一摞文件里,眉头微蹙,笔尖在报表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侧脸在台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专注。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和院里人轻视的年轻人,如今成了说一不二的副厂长,甚至厂里都在传,杨厂长退休后,这位置十有八九是他的,秦淮茹心里五味杂陈,脚下像灌了铅似的,半天没敢动。
顾南头也没抬,手里的笔没停,直接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秦淮茹定了定神,搓了搓手,尽量让语气显得恳切:“顾副厂长,还是……还是棒梗要下乡的事。您看,能不能……能不能通融一下?”
顾南这才停下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看着秦淮茹:“秦淮茹,上次在院里我就说过,下乡是国家政策,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这是大事,关乎大局,我管不了,也不能管。你明白了吗?”
“顾副厂长!”秦淮茹急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往前迈了两步,眼看就要往下跪,“您就帮帮我吧!棒梗他还小啊,经不起乡下的苦!”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许大茂手里拿着个文件袋闯了进来,显然没料到里面还有人,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没动。
秦淮茹也顾不上避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顾南,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又夹杂着点四合院邻居的熟稔:“顾南,你现在是副厂长了,能耐大了!可我们也是一个四合院的街坊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棒梗就是个孩子,他要是去了乡下,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顾南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沉了几分:“秦淮茹,政策面前没有例外。棒梗是你的孩子,你心疼他我能理解,但全国那么多年轻人都在响应号召,他为什么不能去?再者说,下乡锻炼不是坏事,能让人成长。”
“成长?他一个半大孩子,去那种地方能成长什么?不被磋磨坏就不错了!”秦淮茹的声音更高了些,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顾南,算我求你了,看在一个院住着的份上,你就想想办法,哪怕让他去厂里当个临时工也行啊!”
许大茂在一旁抱臂站着,身子斜倚在门框上,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噙着抹看好戏的笑,时不时发出两声“嗤嗤”的轻响,那语气里的嘲讽像针尖似的,扎得人耳朵疼——显然觉得秦淮茹这是自讨没趣,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凑上来碰一鼻子灰,纯属活该。
顾南淡淡瞥了许大茂一眼,那眼神里的冷淡让许大茂收敛了些,却依旧没挪地方。他目光又落回秦淮茹身上,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临时工也得按厂里的规定来,档案、体检报告、介绍信,一样都不能少,手续齐全才能上岗,不是我一句话就能通融的。你回去吧,别再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影响不好。”
说罢,他头也不抬地转向许大茂,吩咐道:“许大茂,你来的正好,去趟保卫科,就说有人在办公区纠缠不休,影响正常工作秩序,让他们过来处理一下。”
许大茂眼珠一转,立刻明白顾南话里的意思——这哪是真要叫保卫科,分明是借他的口给秦淮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他憋着笑,故意拉长了语调应道:“哎,好嘞!顾副厂长您放心,这就去!保证把事儿办得妥妥的!”说着便作势要往外走,脚步却磨磨蹭蹭的,眼角的余光还在秦淮茹脸上瞟。
秦淮茹一看许大茂这王八蛋还真要去找人,顿时急了,往前冲了半步,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顾南的鼻子就喊:“顾南,你真不是东西!咱们好歹是一个四合院住着的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棒梗都快下乡了,我就想找个临时工贴补家用,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就不能看在街坊情分上帮一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顾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的钢笔在文件上沙沙写着字,压根没理会她的撒泼。跟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费口舌,纯粹是浪费时间,还得惹一身腥。他径自拿起桌上的文件,翻到下一页,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连呼吸都懒得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