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留在了战神殿,开始潜修。
而白夜天则携帝释天,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再出现时,已至骊山北麓。
山峦沉寂,林木幽深。
那座隐藏着千古一帝最终秘密的地宫,便深埋于此。
对于白夜天而言,此行目的明确,不容任何耽搁。
地宫入口,隐于一处断崖之后。
踏入其中,阴冷腐朽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机关齿轮陈年运转的微弱锈蚀气味。
甬道深邃,两侧墙壁上雕刻着早已失传的符文与兵俑图案。
在夜明珠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帝释天跟在白夜天身后,亦步亦趋。
他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贪婪地扫视着这座,他曾觊觎却未能真正掌控的陵寝。
但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心神。
白夜天的实力深不可测,让他生不出半分反抗之意。
然而,在那恐惧深处,一丝扭曲的期待又在悄然滋生。
那两滴他梦寐以求的凤血,就在前方。
“跟紧。”
白夜天淡漠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不含丝毫情绪。
却让帝释天猛地一颤,立刻收敛所有杂念。
地宫内机关重重,淬毒的弩箭、坠落的巨石、翻转的陷坑……
每一道,都足以让江湖顶尖高手饮恨。
但在白夜天面前,这些精巧恶毒的布置如同孩童的玩具。
他并未强行破坏,“观天神眼”异能加之《心经》的推演之法。
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踏中唯一的生门。
或是屈指轻弹,一道无形气劲便让机关核心瞬间瘫痪。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洞悉所有奥秘。
帝释天看得心惊胆战,愈发不敢有任何异动。
一路畅通,直至地宫最深处。
一扇玄冰铸就的巨大门扉挡在面前,寒气刺骨。
门上映照着夜明珠的光芒,流转着幽蓝色的光晕。
白夜天抬手,掌心按在冰门之上。
不见如何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轻响。
坚逾精钢的玄冰门扉,竟自行向内滑开,露出其后景象。
门后是一间宽阔的密室,四壁皆由万载玄冰砌成。
寒气氤氲,地面却诡异地升腾着丝丝热浪。
密室中央,一座寒玉台晶莹剔透。
台上空无一物,唯有两滴殷红如血钻的晶体静静悬浮。
它们不过指尖大小,却散发着磅礴如海的生命气息,炽热而精纯。
将整个密室的阴寒都驱散了大半,形成冰火交织的奇异景象。
凤血!
帝释天的呼吸瞬间粗重,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渴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微倾。
千年的执念就在眼前,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然而,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白夜天衣袖一卷,那两滴悬浮的凤血仿佛受到无形之力牵引。
轻飘飘地落入他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之中,炽热的气息瞬间被隔绝。
“人,不要总是贪心不足。”
白夜天收起玉瓶,目光平静地扫过帝释天那张因渴望而扭曲的脸。
“你刚刚化去体内凤血,龙元尚未彻底炼化圆融。”
“此时再得凤血,龙凤之力在你残躯之内冲突,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冰冷的话语如同当头棒喝,帝释天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满腔贪念瞬间消失。
相比于得到凤血的执念,他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执念更强。
他连忙躬身,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谄媚笑容。
“陛下圣明!是属下……是属下愚钝,被贪念蒙蔽了心智!”
白夜天不再理会他,灵识如水银泻地般扫过整座地宫。
确认再无其他值得关注之物后,便带着帝释天转身离去。
返回皇宫,白夜天并未急于炼化凤血。
他再次进入战神殿,来到核心之处的“混沌源池”旁。
他取出那一滴凤血,以及帝释天献上的那颗蕴含着狂暴龙元的龙元,置于源池之畔。
随即,他双手结印,引动源池之力。
道道混沌气息如同触手般,缠绕上凤血与龙元。
秘法催动之下,两者内部残存的神魂印记被缓缓激活、放大。
凤凰之影最先开始凝聚。
那滴凤血在混沌之气的滋养下,焕发出夺目的赤金光芒。
一道模糊的、燃烧着烈焰的华美虚影逐渐显现。
虽不清晰,却已能感受到那股涅盘重生、高贵神圣的意境,甚至隐隐有清越的凤鸣在殿中回响。
相比之下,神龙的重塑则困难重重。
龙元虽能量磅礴,残魂亦被激发,却缺乏如同凤血那般直接的血肉之源作为媒介。
那凝聚出的龙形虚影极其淡薄,摇曳不定,仿佛随时可能溃散。
白夜天蹙眉凝视片刻,心中已有计较。
他身影再次自战神殿中淡去。
半日后,东海,神龙岛。
昔日笑三笑屠龙之地,海风依旧带着淡淡的腥咸。
白夜天悬浮于昔日战场上空的海面,灵识如同无形的巨网,深入下方幽暗的深海。
扫过每一寸礁石、每一道海沟。
海水在他灵识之下仿佛变得透明,无数细微的痕迹在他心间流淌。
终于,在一条深不见底、光线难以企及的海沟裂缝中。
他感知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龙气。
身形一动,他已潜入深海。
无视巨大的水压,径直来到那裂缝之前。
伸手一探,一枚碗口大小、色泽暗淡、边缘甚至有些残缺的黑色鳞片,被他摄入手中。
鳞片触手冰凉,早已失去光泽。
但指尖传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龙威,却印证了其不凡的来历——这是神龙逆鳞!
带着这枚关键的神龙逆鳞,白夜天重返战神殿。
他将逆鳞投入那,即将溃散的龙形虚影之中。
逆鳞与龙元、龙魂残片接触的刹那,仿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原本淡薄的虚影骤然凝实了少许,一声低沉却充满威严的龙吟再次响起。
虽不及全盛时期,却已稳固下来。
重塑过程终是步入了正轨。
处理完神兽重塑之事,白夜天终于得以暂歇。
他将朝政大权,全权交给了随泥菩萨修行“命师”之道后,智慧与格局愈发深邃的妻子如诗。
而他本人,则开始闭关苦修。
争分夺秒地积蓄力量,以应对那悬于苍穹之外、不知何时便会降临的“魔佛”威胁。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转眼便是一年。
在大明国运持续滋养下,火麒麟恢复神速。
它不仅伤势恢复大半,体型似乎更显矫健雄壮。
周身赤金鳞甲熠熠生辉,祥瑞之气浓郁如实质,行走间地面隐有温热的金红流光闪烁。
其气息之强,远超凌云窟时期。
考虑到长期过度保护反而会束缚其天性,令这天地瑞兽感到压抑。
经白夜天默许,对火麒麟的“保护”状态逐渐解除。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得到火麒麟认可,且与它关系最为亲近的聂风、步惊云、断浪三人。
陪同火麒麟,前往凌云窟游玩散心。
再临故地,火麒麟显得颇为兴奋,低吼一声,便率先冲入了那熟悉的洞窟。
聂风、步惊云、断浪三人紧随其后,步入这幽深的洞穴。
洞内依旧炎热干燥,火麒麟轻车熟路地在前面引路,蹄踏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偶尔回头看看三人,赤红的眼眸中竟似有几分愉悦。
行至洞穴最深处,那片因火麒麟长期栖息而形成的、与地心炎脉相连的宽阔寒湖旁时。
火麒麟停下了脚步,低头嗅了嗅湖边的岩石,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股阴冷、暴戾的诡异威压,毫无征兆地从洞穴一侧最浓郁的阴影中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潮。
瞬间冲散了洞内原本的炽热,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令人窒息。
“吼!”
火麒麟反应最快,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周身金红烈焰轰然爆发,形成一道炽热的火墙。
瞬间将猝不及防的聂风、步惊云、断浪三人护在身后。
它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愤怒,死死盯住那片阴影。
阴影蠕动,一个僵硬、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一步一顿地走了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孔——正是文丑丑遍寻不得的笑三笑!
只是此刻,他双眼一片漆黑,深邃得没有一丝眼白,仿佛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是他?!”
聂风心头剧震,雪饮狂刀“铮”的一声自动出鞘半寸,凛冽的寒气自主散发。
他瞬间认出,这股气息与当初跟师父白夜天,在西域大战的那道魔意同源!
步惊云虽未言语,但握着绝世好剑的手瞬间绷紧,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锁定前方。
断浪更是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贪狼剑柄。
“吼——!”
火麒麟再次怒吼,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率先发动攻击。
狂暴的麒麟真火凝聚成一道毁灭性的洪流,咆哮着冲向被魔意控制的笑三笑!
“不自量力的畜生!”
魔意控制的“笑三笑”发出沙哑扭曲的冷笑,抬手便是一掌拍出。
纯粹、漆黑的魔气凝聚成的巨大掌印——《如来魔掌》!
掌印带着腐蚀万物、堕入深渊的恐怖意境,与麒麟真火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整个凌云窟剧烈地摇晃起来,顶部碎石如雨落下。
金红火焰与漆黑魔光疯狂交织、侵蚀、消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时间,竟拼了个旗鼓相当!
然而,魔意显然更擅诡变与精神侵蚀。
一击之后,它身形如鬼魅般晃动,巧妙地绕开了火麒麟的正面冲击范围。
一道道阴毒冰冷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利刺。
伴随着刁钻狠辣的漆黑掌风,铺天盖地般袭向聂风、步惊云和断浪三人!
它意图很明显,先解决或重创这三个“累赘”,扰乱火麒麟心神。
“小心!”
聂风疾呼,风神腿法施展到极致,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贴面而过的掌风。
但被那逸散的精神力边缘扫中,顿时脑中如遭重锤。
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步惊云面沉如水,绝世好剑爆发出漆黑剑芒,硬生生斩破数道袭来的魔气。
但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手臂发麻,气血阵阵翻腾。
断浪修为稍逊,凭借贪狼剑本身的邪异剑气与灵活身法竭力周旋。
剑光闪烁,堪堪护住周身。
但衣衫已被凌厉的劲风割裂数道口子,显得最为狼狈。
火麒麟既要全力应对魔意本体,那凶悍无比的攻击,又要分心保护身后三人。
庞大的身躯成了明显的靶子,顿时左支右绌,落入下风。
它愤怒地咆哮,火焰喷吐,却总被魔意以诡异身法或强横魔功化解。
魔意掌控下的笑三笑,虽无法发挥其生前全盛之力。
但战斗本能与对力量的诡谲运用方式,远超常人想象。
它抓住火麒麟一次回护聂风时露出的微小破绽,身形陡然加速。
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欺近,一掌狠绝无比地印向火麒麟相对柔软的肋下!
“咔嚓!”
一声清晰刺耳的骨裂声,在轰鸣的战斗余波中依然显得格外惊心!
“吼呜——!”
火麒麟发出一声凄厉痛苦到极致的哀嚎。
那凝聚的魔气瞬间侵入体内,疯狂破坏着它的生机。
它庞大的身躯被这恐怖的一击狠狠砸飞,如同陨石般撞在后方的岩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坚硬的岩石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
它周身的金红火焰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黯淡下去,几乎彻底熄灭。
原本雄健的身躯软软滑落在地,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再也无力站起。
“火麒麟!”
聂风与步惊云见状,目眦欲裂,齐声惊呼。
眼见“笑三笑”脸上那狞恶的笑容扩大,掌上魔气再聚,欲彻底了结火麒麟。
重伤的聂风与步惊云强提一口真元,不顾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痛楚,猛地站直身体。
生死关头对武道的极致感悟,以及风云之间那玄妙莫测的天然羁绊。
在此刻被催化、沸腾、最终轰然升华!
一股无形的气机在两人之间流转、共鸣。
两人同时暴喝,声震洞窟。
“风!”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