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幕沉沉压下,激烈的枪战仍在城市里持续不停。
空气中不时弥漫的硝烟、焦糊、血腥以及受伤者痛苦的嚎叫,就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噩梦,让来不及撤离的居民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此时,位于第七区南部向北的一处街道上,十字路口横陈的装甲车残骸正在火焰中燃烧。
崩裂的路面遍布弹壳,临街商铺的玻璃幕墙碎成了一地渣子。
随着跳跃的火光顺着墙面上密集的弹孔倾泻而过。
斑驳的光影与周边飞溅的血迹融成一块,将整片交战区域渲染得像是淌血的人间地狱。
在今晚这场战斗的最开始,武装分子趁着现场的混乱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通过复杂地形的掩护、提前埋设好的爆炸物以及人质在手的优势。
他们一时间愣是与一众警员、民兵打得有来有回。
逼得警方在难以寸进的同时,甚至还一度付出了大量人员的伤亡。
最终迫使领导层不得不拦下同志们请求强攻的意愿,转而与敌人周旋拖延时间。
只不过,正义一方这一仗打得灰头土脸,觉得人生的至暗时刻不过如此。
却没想到,另一边对手的高层同样也是脸无血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们发现自己被坑了,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搞事的意愿!
都特么是能当老大的人了,大家充其量也就是心黑和手脏的程度各有千秋,但其余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精。
特么的有谁愿意抛弃舒服的日子不去享受,反而孤注一掷,跑去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干起杀头的买卖?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成功要付出多少代价。
就算是白日做梦,一群乌合之众真的推翻了燧人岛的统治。
那接下来谁又能保证我们一定能获得更多的利益?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炎国大陆不会疯狂报复吗?这年头哪里都不安全,还有什么地方能庇护他们不受恶魔和超能力者的威胁?
没有人能保证,就连那些兜售‘自由梦想’的人,也只是一个劲地表示——
你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自由的美妙呢?
我试你妈,给爷爬。
看透事情有损无益的本质后,除了那些由白人外国佬组成的克罗尼卡帮派有些魔怔以外。
其余没几个帮派愿意相信这群小丑口中闻不见味的大饼。
除了一些人选择了报警,更多的大佬甚至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让自己的手下将他们拖出去喂鱼就算了事。
然而到了现在,等到他们汗流浃背地发现。
原来参与游行示威以及煽动混乱的人群中,居然也有己方的一份功劳时。
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因为一群披着人皮,伪装成自己人的内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对权力的架空。
不仅能越过他们发号施令,甚至还能掏出不知从哪来的装备和武器。
煽动一群无脑的傻子揭竿而起,开始了正大光明的叛乱……
很显然,如今的局势发展到这一步。
这些遭到算计的大佬应该考虑的,都已经不是能不能揪出内鬼的事情。
而是自己能否赶在导弹降临之前,让官方相信他们这群人真心想要投降的意愿。
不对,事到如今搞出了这么大的灾难,就算强调自己是无辜的也只会被当做挑衅一枪打死吧?
一名面色苍白,躲在建筑隔间里的中年男人泪流满面地想到。
此时外面的小弟正忙着帮他造反,搁那得意地叫嚣:“哈哈打死你们打死你们,现在知道谁是老大了吼!”
身边值得信任的异能者保镖又因为能力抑制器的作用,变成了只能跪在地上高喊“哎哟痛,太痛了”的废物。
而更倒霉的是,他们内部也在伪装者的挑拨下,陷入了相互的猜忌与厮杀的混乱状态。
这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
就算想要高呼一句饶命,嘶哑的嗓音估计喊破了喉咙也没有枪声和爆炸来得大,鬼才听得见。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我真的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如今男人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最后一名死忠的身上。
只要他能到达那个地方!只要能顺利地爬上顶层挥舞白旗。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能在被导弹炸死前引起官方的注意,争取一波死缓谈判的机会……
手心冒汗地举着枪,男人一边警惕地注视门口的拐角,一边又在绝望中苦苦等待通讯器的响声。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转机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好消息是,顾虑到平民百姓的存在,官方并没有达到不管不顾就扔导弹开路的程度。
而坏消息是,他们似乎不需要导弹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甚至做地更加高效……
听着外界隐隐传来一阵机械传动的震响,螺旋桨的呼啸自天空中尖锐地响起。
与此同时,通讯另一边下属高呼投降的声音还没喊出口。
紧接着就被一声血肉炸裂的轰响所取代,整个频道最终只剩下一片刺耳的噪音在那沙沙地响个不停。
吧嗒一声,面无血色的男人颓然地丢下了手枪,他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此时,外界的警方已经完成了拖延时间的任务。
而接替他们的,则是化身为钢铁洪流淹没了整片战场的燧人岛第三重装兵团。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无人机群掠过楼宇间隙。
它们不断投射着催泪瓦斯,并对每一个参与叛乱的敌人进行扫描与锁定。
而在地面上,成群身披重甲,借着热光学迷彩隐身的大只佬士兵紧随其后。
沉重的步伐在前进中扬起连绵的尘埃。
并在频频如闷雷般的震动中,或是横冲直撞碾碎了沿途上所有的阻碍,或是以高超的机动性不断跳跃着前进,完成对战场的分割。
此刻的黑夜已经不再成为敌人的掩护。
尤其是随着人工智能将所有敌人透视的身影在战术荧幕中一一点亮。
下一刻,这些仍在惯性中保持前冲姿态的重装士兵便已整齐划一地举起枪械,同步完成瞄准。
啪啪啪!啪啪啪!清脆而响亮的枪鸣骤然从四面八方炸响。
那些大口径的反恶魔步枪一枪一个,精准地将每一个藏身掩体、或者躲在建筑后面的敌人轰成了一地的碎渣血糊。
而被击毙者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到死都没有发现敌人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不少在药物影响下变得疯狂的武装分子眼看找不到人,在这番刺激中当即叫嚣着要处决人质。
然而还不等他们抬起枪。
就在这时,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机械猎犬突然现形,并从侧翼乃至后方对他们发起了袭击。
猝不及防间,大量借着人质作为盾牌的武装分子被扑倒在地。
随着机械猎犬将腹腔撕扯出狰狞的血印,并将冰冷的枪管抵在他们的下颚位置。
这时候,似乎是因为死亡的逼近而终于恢复了些许的清醒。
一些叛乱者急得大喊:“等等!我投降!我不打了!我的头很疼,我这都是被胁迫,是被逼的,真的你信我,我再也不敢动手了!”
然而本以为这样子求饶能稍微干扰一下人工智能的判定。
却没想到,眼前的机械猎犬却是在猩红的信号灯中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开枪。
“轰”的一下,在身边人质的尖叫声中,将整个人打成了遍地的碎肉。
【已确认生命体征消失,继续执行净化任务——对一切有威胁的目标进行彻底的清除。】
不接受任何妥协,无视任何人的投降与求饶。
这一刻上至天上的无人机,下至地面的钢铁战士。
所有的武装单位配合起来,对任何敢于敢于挟持人质的家伙进行冷酷无情的射杀。
一时间,肉体死亡的速度甚至比思维的反应还要迅速。
敌人都还没开始负隅顽抗,就在血肉与骨头都被轰碎的声音中如冰雪般消融。
而面对这急转直下的形势,听着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枪声与惊恐的尖叫。
剩下还没吃药或是药效已过的武装分子要么是在精神崩溃中兽聚鸟散,要么是在仓皇逃窜中被赶尽杀绝,相继步入前者的后尘。
直到整个街道被清洗得只剩下人质的哭嚎再无其余的声响时。
时间从军方的登场再到枪声的结束才过了不到五分钟左右。
此时,武装直升机的探照灯正来回照射着周围的建筑。
在那里面,残存的敌人已经龟缩了起来,正借助复杂的地势与大量的人质企图拖延时间。
从一些人摇晃的白旗来看,似乎是想要与官方来一场友好的谈判,说一句“适才相戏耳”。
现在知道要死了?早干嘛去了?
钢铁的士兵沉默而冰冷地举起步枪,但考虑到建筑内部情况的复杂,他们并未立即开火。
只是听着耳机中的指示,在保持隐身的同时纷纷让开道路。
让一辆突然加入战场的装甲车,从后方沿着被他们撞出的开阔空间一路飞奔驶来。
在天空无人机的注视下,此时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女正半蹲在车辆的引擎盖上。
风衣的下摆被气浪掀成猎猎旌旗。
一头随风飘扬的红发在硝烟里烧成一簇明亮的野火引人注目。
随着自身与前方的建筑距离越来越近,只见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于是在刹那间,一抹漆黑如墨的光芒突然从指尖迸发,并借着仍在战场上弥漫的烟尘不停跳跃,不断延伸。
一分二,二分四,四生十六……在整个前进过程中它仿佛活物一般正在疯狂地膨胀分裂。
直到黑光从原本的一束化作了无穷无尽的黑色闪电交织成型,瞬间就将所有可能藏匿着敌人的建筑统统笼罩。
下一刻,也许是下一秒。
只见青灰色的墙体忽然泛起一阵涟漪,混凝土的表面渗出细密的黑色纹路不断蔓延,墙皮如蛇蜕般片片剥落。
很快,无论是己方的军人,还是藏匿于建筑中的暴徒与人质都在这一刻睁大了眼。
看着周围的墙体与层层剥离出的砖石肌理、钢筋结构、防御工事乃至隐藏其中的爆炸陷阱,都在一种无声的扭曲中,一同风化成了铁砂尘粒飞散四周。
这一刻,整个街区所有被黑色闪电击中的建筑。
都如一头又一头被瞬间抽去了血肉与骨头的巨兽,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迅速腐朽。
并在一片纷纷扬扬的灰雾中,毫无保留地露出其中目瞪口呆、甚至因为楼层地板的消失,正从半空中尖叫着下坠的人质与武装分子。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此前被困在楼顶,正在给自己录制遗言的前帮派头目。
望着周围墙壁乃至家具化作的细沙缓缓从眼前飘过。
月光忽然穿透正在消散的楼体,照亮无数悬浮在空中的晶莹颗粒。
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还未等男人那张横贯刀疤的面部扭曲成惊恐的模样。
紧接着在一声又一声清脆的枪响中。
他与身边的保镖便被突然袭来的子弹击穿了颅骨与要害,一声不吭地死在了半空中。
无论曾经过得有多么显赫,最终只剩下遍布弹孔的尸体躺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被周围的尸体掩埋。
此时天空的无人机正在忙着开枪,精准地将惊慌无措的敌人一一点杀。
而保持隐身的士兵则是掏出黑色的刀刃,与机械猎犬一同重逢收割生命。
至于正在落下的人质,以及在疯狂中准备拉上周围人作垫背的持枪暴徒。
则是在一股无形之力的作用下纷纷定住了身形。
接着,他们或是在满心欢喜中被士兵们伸手救下,或是只能绝望地看着黑暗中掠过的刀刃,就这么凶残地割开自己的喉咙……
而造成这一幕的,是一群同样被装甲保护的念力者正在接力完成配合。
脖子上挂着电击项圈,名义上属于白帝战利品的林麟顶着能力抑制器带来的痛苦。
一边咬牙伸出手,一边对着身边的师弟们鼓励道:“大家千万要挺住,等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你们就能成功晋升为c级成员了,是不是很开心啊,你们也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疗养院里给病人换纸尿裤吧?”
「那个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师兄,我听说c级成员好像还要去做实验体?它和d级的工作有什么差别?危险吗?」
有人疲惫地喘了口气,一边忍耐着脖颈上缓慢生长的白花所带来的瘙痒,一边小声对着通讯询问道。
“额,危险……那肯定还是有的,但往好处想,到时候你们一天只需要工作十个小时,甚至每个月还有三天的假期休息呢。”
「是吗,那真是太棒了(无感情),一想到我们在这里忍着头疼拼了命,身上还被冒险植入了妖花,结果就是为了这么一点待遇,我不禁想挺起胸膛唱一句——我们都在用力地活着……」
听着通话中传来浓浓的怨气。
联想到自己在白帝城过得连狗都不如、甚至惨过做鸡的黑暗生活。
即便是有心想吹一波白帝仁慈的林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消极地劝慰道:“行了别嚎了,日子会好起来的,应该……”
“至少那些试验性的白色妖花已经能做到量产了,说不定以后我们的工作就不需要那么忙,只要专注当好实验体的工作就够了……”
「好羡慕陈晓博啊,连师傅都被派去支援其他战场了,就他一个人能在白帝城喝茶看戏,早知道我当初跟着他一起在边上待着不出手就好了。」
“这……哎,他那是第一波攻击都没能撑住就被打飞了,只能说菜有菜的好,人各有命吧……”
「那个,我好像看见妈妈在向我招手,兄弟们你们先帮我顶一会,我过去问她有什么事……」
“等等,你妈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不好!那是妖花的幻境开始入脑,大家快阻止他!”
而就在一群异能者在慌乱中,互相用念力给身边的师兄师弟甩出大逼兜帮忙清醒头脑时。
另一边,单膝抵在引擎盖上的妮璐点了点头。
眼看这里大局已定,她便对着通讯提醒道:“行,那这边接下来就交给你们,我要出发去下一片战场了。”
“哦,对了,如果一会突然下雨的话,你们和那些普通人要千万小心,不要被淋到了。”
“那些不是雨,好像是从大楼顶部的造雾器中喷洒出来的水,我能感受到里面似乎存在污染,你们最好把水管关停堵住,别炸了污染周围土地……”
小心地吩咐完,同时挥手示意后方赶来的下属一同参与救援行动。
直到这时,红发女孩才揉了揉膝盖上被引擎盖烫伤的红印与血泡。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急着改变这怪异的姿态。
只是在装甲车继续前进的势头中,试着控制黑色的黏液覆盖双腿,使其在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保护壳。
与此同时,听着车内传来一道清脆且有些无奈的声音:“妮璐学姐!接下来是去那个东区医院的战场是吧?”
“请问路线该怎么走?我真的不是很懂路耶,要不还是你来开车吧……”
“别慌也别怕,你就按照地图上两点一线的路径,闭着眼睛继续踩油门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妮璐无所谓地解释着,眼看脚下咆哮的装甲车距离前方的公寓楼越来越近。
甚至肉眼可见大楼的墙壁正在眼前迅速放大。
似乎要不了几秒,就将上演如火星撞地球一般的墙裂场面。
但对此,面色毫无波澜的少女只是淡定地挥起一拳,发动能力。
于是在下一刻,与之前如出一辙的画面再次出现。
只见骤然爆发的破坏之力化作万千黑色的闪电砸向前方,并在转瞬间,如巨龙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贯穿了前方的建筑群。
硬是凿出一道畅通无阻的道路,让装甲车得以在咣咣当当的声音中穿越而过。
而坐在驾驶位上,看着前方的阻碍如抽丝的蚕茧一般从外到内消散殆尽。
双手紧握方向盘的蓝发少女一边在感叹对方能力强悍的同时。
一边又不得不开启雨刷,聊胜于无地清理玻璃上与血渍凝成一片糊状的沙尘。
此时 ,似乎是听见车内的导航系统正在发出尖锐爆鸣:【警告,您已偏离既定路线,未经授权您不得进入居民生活区……卧槽,您连学校都不放在眼里吗?】
【警告!本系统将上报军委,请报出您的编码,同时郑重声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与本系统无关……】
蹲坐在引擎盖上,正在连连挥拳清空道路的妮璐忍不住奚落道:
“哈,这种傻逼人工智能连‘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种说法都无法理解和变通,这就是这些年人工智能看似发达,但其实还上不了台面的原因……”
她这番话本意只是想打开话题,好让那个总是耷拉着脸的蓝发学妹精神一点。
然而,本身就是被强拉上车的文雀压根就笑不出来。
家人们谁懂啊,本来只是想完成伊万的嘱托不让老人家失望,这才特地跑过来通知一声的。
结果就因为在自我介绍时,脑子一抽,顺便提了一嘴自己曾与白猫猫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
没曾想,接下来她就被眼睛发亮的妮璐握住了手:“那真是太好了,我的小弟小妹还是太弱,本来我还在想,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委婉拒绝他们呢。”
“但既然有你这位强大的异能者帮我搭把手,想必她们也不会说什么了吧!”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跟她们说一下然后我们就出发!”
不是,什么鬼?我还没说我的能力是啥呢?我怎么就强者了,我又同意什么了?
当时的文雀目瞪口呆地伸出手,本来还想解释什么。
但就在风风火火的红发少女,开始吩咐一众下属改变原本的计划时。
接着也不知是谁传去了消息,又听说了什么,只见一群少年少女纷纷围了上来激动地喊道:
“真的吗?您就是被那位白帝老大(姐姐)所认可,不仅跟随着她一路南征北战,更是在前不久的灾难中杀穿了恶魔的老巢,拯救了上千万无辜群众的强者吗?”
“我家的老大在性格方面有些冲动,有您跟着她我们就放心了……”
“是呀是呀,麻烦你了姐姐!”
“还有姐姐你的蓝色头发好漂亮啊,究竟是染的,还是说你也和那位白色的姐姐一样能变身吗?”
面对这些满含期待与崇拜的眼神,蓝发少女只觉得两眼一黑,一阵头大。
完蛋了,事到如今自己只是队伍的指南针、混积分的枪手、兼职啦啦队的气氛组这样的事实已经说不出口了。
一想到自己本想给履历吹个牛逼贴一层金,却直接把牛皮吹炸的尴尬场面。
头皮发麻的文雀在唉声叹气之余,也实在想不出白猫猫究竟给这位学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这么认真?
倒是同样被绑上车的鹦鹉小灰,此刻也站在肩上,气愤地咬着她的耳朵喊道:
“你当时吹你马呢?你有这能力吗?啊?你和她很熟吗?哪怕是解释一句会死吗?死鸭子嘴硬你就选了当死鸭子是吧?”
听着这骂骂咧咧的声音,文雀缩着脖子,一边猛踩油门,一边小声辩解道:
“啊哈哈哈,这我也不想的啊,谁知道她会这么相信我,连能力都不问就让我开车……”
“而且她还是强大的月影,那个气场好可怕的好吧,我根本无法开口拒绝……”
闻言瞥了对方怯懦的侧脸,小灰伸出翅膀捂着脸道:“行,既然你没法拒绝,那就自己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我突然想起宿舍的笼子门没关,放心,等回去以后我会向小云解释你的伟大事迹的,你就放心去吧,等死了以后我会为你守灵的。”
“小灰你个混蛋不许走!哪有这样咒主人死的?”
文雀勃然大怒,但显然身边的鹦鹉表现得更怒,挥舞着翅膀猛戳对方道:“靠,你丫的不是不能拒绝吗?搁这欺软怕硬是吧?”
“我早说了走走走你还总是赖在这里,说什么不能辜负老伊万的嘱托,妈妈的,你责任感很强啊?那就别拖我下水啊?我就一只小鸟,除了在别人头上拉屎以外啥都干不了。”
“而且你还好意思说是主人?我很早就强调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么多外国佬挤在一起味道那是真的重。”
“就刚才那片战场,那些人死了这么久狐臭味还散不去,熏得老子脑阔疼,怪不得炎国要将他们隔离起来……”
听到这里,文雀吓得脸色一白:“卧槽你特么小点声,抱怨别的也就算了,这些种族骑士的话可千万不要讲,别忘了妮璐学姐虽然没有狐臭,但也是外国人……”
瞥了少女一眼,鹦鹉满腔怨气地吐槽道:“咋滴?这世上只有人才会说话是吧?那按你这样说的话,这句话也是对我的种族骑士。”
“咳咳咳,你别骂了别骂了……”
就在这时,似乎是隐约听见有人说自己帅。
妮璐回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遍布弹孔的玻璃中,蓝发少女似乎正与身边的鹦鹉打架。
有些感慨不愧是连老白都认可的强者,能随身带着脆弱的宠物上战场,想必很有自信保护对方吧?
接着她有些好奇地套着近乎:“学妹,你这鹦鹉看上去脾气挺暴的哈,会说多少话?”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介意说一下吗?等会遇到紧急情况我们好有个底。”
而听着通讯器中传来的疑问,正在骂骂咧咧的鹦鹉骤然闭上嘴。
只剩下文雀尴尬一笑,硬着头皮说道:“啊哈哈,小灰它不是很会说话,至于我的能力,其实……额,其实它属于那种杀伤力不大的异能……”
然而,正想解释自己的能力是控制小鸟偷吃大米和跑别人头上拉屎的时候。
却没想到妮璐接着饶有兴致地接话道: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靠异能也能发挥出强大的实力?牛逼啊,看来我还是对学校里的强者关注太少了。”
“你和老白是早就认识还是什么情况?你们有过交手吗?还是你被她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这么想来当初在恶魔巢穴里,最后参与围攻我的应该有你的一份吧?”
“哈哈哈,放心,我没有找你算账的意思,倒不如说我很感谢你们能陪老白一起来讨伐我,嗯,她那性格你们应该很不好相处吧?”
“那家伙的气质就像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就是这张嘴毒得要死,说话阴阳怪气的。”
“不过你也别怪她,毕竟她和陈灵馨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很少出现在外界的她对于怎么与人交谈并不熟练,其实很多时候她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关心别人的,嗯,也许这就是傲娇吧?”
一说起某个人嘴上几乎就没听过的妮璐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挥起一拳再次打碎前方的阻碍,继续喊道:“喂,你叫文雀是吧?要不咱俩加个联系,等以后有空了我们来过几招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我的声音太小了吗?喂,你能听得见吗?”
不,倒不如说你的声音太大了,听得我心里慌得难受……
先不说我的实力怎么在你口中越吹越离谱了。
你既然也知道白猫猫的性格不好,那有没有想过,我其实是被迫和她参与行动的?
还有什么叫最后与大家围攻你?你似乎在说某种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文雀面色苍白地擦着额头的汗水,在心里默默想到。
要知道当初她们一行人在与林姝涵主席会合后。
她便与小云一起被赶出了队伍,对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真的不清楚,就连官方对此也是闭口不谈。
完蛋,我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不会被灭口吧?
我所谓的并肩作战,指的是跟在黑猫的后面打枪充场面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出口了……
与小灰对视一眼,一人一鸟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接着文雀便打着哈哈说了几句:“那个,这个说来话长,但也没法长话短说,现在我们距离下一片战场已经离得很近了,我们不妨改日再谈吧,先专注任务……对,先专注任务。”
似乎是察觉到这样的言辞太过于敷衍,生怕被这位强大的月影误认为自己是在看不起对方。
接着少女又连忙转移话题道:“还说回来,妮璐学姐,我还以为你会急着去为你的姐妹报仇呢……额,我这样说你不介意吧?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
回想着这一路上,她们就是以这样虽然莽撞,但无比高效的走直线方式跨越了数个街区。
并对沿途上所有的战场进行降维打击,帮助官方的军队压制对手,扭转战局。
虽然能够理解这种出手帮助己方的行为,但在文雀看来,这其实也耽误了很长的时间。
实在有些不符合老伊万口中对方的性格。
毕竟在老人的描述里,得知真相的妮璐很有可能在暴怒中,不管不顾地踏入敌人的陷阱才对……
倒是身边的鹦鹉又在唠叨地吐槽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不会讲人话,你这直接揭人伤疤就显得很有情商吗?”
我这不是好奇吗?还有你不是嘴毒得很,怎么不见你去毒舌吐槽妮璐学姐几句?
用着这样的眼神怒视了一眼小鸟,随即文雀就被鹦鹉用同样的眼神又瞪了回来——
废话,傻子都知道柿子挑软的捏,但对面那家伙是狮子,老子又不傻。
所以我就是柿子吗?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坏东西。
就在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前方的妮璐闻言倒也没什么意外,只是心平气和地解释:
“报仇?是的,如果我的好姐妹、我曾经的邻居不是意外死亡,而是确实与他们有关,那这笔账我自然是要好好和他们算一算。”
“只是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我打听了那么多的能力,其中就是没有一种是能让人死而复生的。”
“所以我虽然痛苦,但我也知道意气用事除了让自己爽、并给自己人添麻烦以外,通常不会有好的结局,死人也不会因此复活,你说是吧。”
“而如果他们有着以一当百,能无视所有人的强大实力,那就不需要依靠这些暴乱的匪徒来拖延时间了,肯定有别样的目的。”
“因此我的策略是在这一路前进的途中,尽可能为我方战场解围,好腾出更多的战力,等最后形成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从外部破坏敌人可能的布局,从而给他们压力,为老白的行动增加一点筹码。”
“没错,这样的决定或许会让你觉得我缺少正面硬刚的勇气。”
“但聪明的狮子可不会单打独斗的,我与其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能凭一己之力去报复或者阻止对方什么阴谋,那还不如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报仇不急于一时。”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有老白在,我这个小矮人也能很放心地把事情交给她……”
妮璐微笑着说道,倒是车内的少女听完对方的解释,反而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学姐你说的老白……是指白灵馨对吗?原来她今晚真的在这个地方?我终于能再看到她了?”
文雀几乎坐直了身体,兴奋地自言自语起来:“果然我就知道这一趟来对了!小灰待会你得支棱起来,上次我没有让白猫猫她们看见我的能力,这一次你要是表现得好,我回去就给你找只白凤头鹦鹉当老婆……”
“六,给爷找个傻子是吧?信不信待会我在对方的头上跳新宝岛?真以为我不看动物世界啊……”
玄风鹦鹉虚着眼,满脸嫌弃地看着蓝发少女一脸激动的蠢样。
然而正当它想要继续吐槽对方时,忽然身体一抖,颈羽倏然炸开,似乎敏感地察觉到这一刻温度的变化。
也是在这个时候,随着一片雪花停驻在平摊的掌心上。
妮璐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漫天飞雪飘坠的异象。
这一刻,天空的圆月缓缓被乌云遮盖,无数零散的水滴像是被冻住的幽蓝磷火不断坠落,在周围的玻璃以及地面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而在那些冰棱折射的无数倒影中。
少女似乎看见了,有道比夜色更稠黑的身影,正从每片雪花的背后凝视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