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人!
皇城内的权贵已是见怪不怪,最多只是在茶余饭后感慨两句。
内务府行动的时候,密亲王也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一次调动。
数名军官被免职,回家待查。
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就仿佛他们从未在禁军中出现过一样。
沈亲王府!
沈亲王将自己关在书房,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数日。
赵方望再一次出现在门外,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
进!
或者是不进!
他正在认真地思考。
这家伙能得到理藩院上上下下的认同,说明他的能力和智商都相当不错。对于沈亲王有意识地切割,他是心知肚明。
思索许久,他还是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没去衙门?”
一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书案后传来。
“待会要入宫面圣。”
赵方望一直走到沈亲王身旁才停下了脚步。
“哦?”
沈亲王抬头看了赵方望一眼。
“父王,安亲王年事已高,早已看淡了生死轮回。”
赵方望没有理会沈亲王眼中的探究,开口安慰了两句。
“轮回——你何时开始信佛?”
“儿子并不信佛,只不过借用一下他们的说法而已。”
“本王还以为你是受了陛下的影响。”
吐一口浊气,沈亲王悠悠的说道。
“陛下并不信佛!”
“本王也不信,本王在这里枯坐几日,也不是为了安亲王。”
沈亲王满眼的血丝,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
赵方望双手自然下垂,听得十分认真。
“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知晓,若是——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希望是你割下本王项上的头颅。”
沈亲王神色复杂,语速极慢。
赵方望双腿一软,冲沈亲王跪了下去。
“你不是要入宫?快去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父王——”
“出去!”
话音落下,沈亲王缓缓闭上了双眼。
————
一个多时辰后,赵方望出现在乾清宫中。
与他一同面圣的,还有广郡王和宋郡王。
亲王府的世子,享受郡王的待遇,三位郡王负责管理理藩院,由此可见皇帝对理藩院的重视。
皇帝先是问了问那些流亡贵族的安置情况。
听完广郡王的禀报,皇帝十分满意。
“高原的使者即将入京,你们要做好准备。”
皇帝的语气中透着丝丝的虚弱。
“陛下,理藩院为何未收到消息?”
广郡王面露惊讶。
“詹事府的情报,自然要快过使者的车队。”
皇帝眉头紧锁,呼吸有些沉重。
广郡王恍然大悟。
“詹事府认为高原人此番来京,目的是索要好处。”
“那臣等一定让他们无功而返。”
广郡王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奸诈。
“给他们一点甜头,不过——不要给太多。”
说完后,皇帝开始剧烈的咳嗽。
杜公公急忙上前伺候。
广郡王是知道内情的,此时的他用充满担忧的眼神注视着皇帝,丝毫都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宋郡王和赵方望丝毫都不知情,二人体现出来的担忧,完全是内心真实的反应。
好一阵子过去,皇帝这才恢复过来。
“朕这身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在杜公公的搀扶下起身,皇帝浑身上下都透着无奈。
“陛下万岁!”
“万岁”二字,广郡王刻意加重了语气。
“陛下万岁——”
两位侍郎也冲皇帝拱手弯腰。
“哪有万岁的皇帝?”
皇帝微微一笑,示意三人平身。
“除了高原人,南边的那群猴子,也已经派出使者北上,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到康宁。”
皇帝步伐缓慢,语气同样缓慢。
“越国怎会同意?”
提出疑问的,依旧是广郡王。
“此事由越国世子一手主导,目的——是为了南边的港口。”
皇帝用最简短的语言,将此事解释得十分清楚。
港口是皇帝蓝图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三人听后,皆轻轻点头。
“等那些猴子入京,你们要让他们明白,越国的背后,站着一个强大的帝国!”
皇帝有些放心不下,又叮嘱了两句。
三人同时应下。
告退,皇帝命赵方望留下。
独自站在皇帝面前,赵方望的心中居然生出了忐忑。
他一向自视甚高,这种情绪让他感到十分懊恼。
“多劝劝你父王,让他要保重身体。”
走上数十步,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赵方望谢过皇帝的体恤。
“你如何看敦郡王?”
皇帝看了赵方望一眼。
“敦郡王?”
赵方望突然愣住。
尽管这反应有表演的成分,可他是真的感到诧异。
“他是你的堂叔,这才死了多久,你就将他忘了?”
皇帝轻声笑了起来。
“陛下,谋逆之人,不配做臣的长辈。”
赵方望展现出极高的觉悟。
“不要岔开话题,朕要听真话。”
“陛下——”
赵方望面有难色。
“说!”
皇帝的语气不容质疑。
“逆贼——逆贼行事乖张,心怀不轨——”
“说说他的优点。”
赵方望的措辞,不是皇帝想听到的。
“优点——”
赵方望的心中早已提高了警惕。
皇帝笑着示意他但说无妨。
“逆贼——逆贼的能力还是有的。”
赵方望的措辞十分谨慎。
“看你小心翼翼,估计也说不出什么。”
皇帝的语气中,听不出有不悦的情绪。
赵方望急忙弯腰请罪。
“敦郡王的能力,在宗室里算是数一数二,就算是放眼朝堂,也没有几人能同他相提并论。”
皇帝笑着示意他直起腰来说话。
赵方望依旧垂手低头,做聆听状。
“可惜他执着于当年,不然——定能成为宗室的中流砥柱。”
说出这两句后,皇帝发出了浓重的叹息。
赵方望的心中充斥着反驳的话语,可一句都不敢吐露出来。
“朕不想讲什么大道理,要说恨,谁的心头无恨?”
“朕生而丧母,就算贵为太子,宫中依旧有人议论是朕克死了母后。”
“朕活了多少天,对母后的思念就有多少天。”
“朕原本可以动用一切力量和手段,揪出幕后主使,可每当这个念头浮现,朕又不得不硬生生的压下。”
“朕——”
最后说出一个“朕”字,皇帝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命赵方望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