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待用过午饭后,俞大人你把衙门里的差役们叫上,随本官一同前往土豆田。”
“是。”
俞敏中不善钻研,阿谀奉承、讨好赔笑的话是一句都没说。
张泽瞧了一眼天色,起身告辞,带着水荣等衙役来到了丰登客栈。
纪掌柜看见张泽一行人到来,微微惊讶了一瞬,随后命人准备酒菜。
俞敏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心中忐忑,忘了招待张大人一行人。
用过午饭,张泽再次到衙门口与俞敏中一行人汇合。
俞敏中看着一马当先的张泽,忍不住啧啧陈奇。
想他都活了四十余岁了,还是头一回见官员不喜坐马车,反而愿意自己骑马的。
张泽派来的侍弄土豆的几个护卫,远远听见了密集的马蹄声,急忙从田里出来。
一抬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立马跑到田埂上迎接张泽,“见过大人。”
张泽微微颔首,吩咐道:“嗯,你们带领着他们,即刻开始挖土豆。”
张泽看向了有些彷徨、无措的衙役们,吩咐道:“你们跟在他们身后,把土豆拾到筐子里,然后挑到田埂上。”
几十个汉子立马分工明确,挖土豆的、拾土豆的、挑土豆的。
剩下几人开始给土豆称重,当第一筐土豆被挑到了田埂上。
田埂上的衙役立马开始称重,看着秤上的数字。
衙役愣了一瞬,随后嘴角的笑容快咧到耳后根了。
“一百二十斤。”
俞敏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问道:“一百二十斤,你没看错秤吧?!”
衙役这会子没有再愣着,立马回道:“回大人,小的没看错,确实是一百二十斤。”
“不,这不可能。”
俞敏中嘴里喃喃的,当即上前亲自查看秤上的数字。
看着秤杆上鲜红的一百二十斤的标识,俞敏中还有些不敢相信,伸手去搬筐子。
结果,嗯,没搬动。
他用尽全力,结果一个没注意,闪到了自己的腰,疼得他滋哇乱叫,“哎哟,我的腰——”
张泽将俞敏中这一系列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并没有多说。
提议道:“俞大人可以拿几个土豆掂一掂重量。”
俞敏中揉了揉自己的老腰,从筐子里随手拿了几个土豆出来掂了掂。
土豆一上手,很扎实的手感,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有了实感,俞敏中这次是真的信了一筐子土豆能有一百二十斤。
溪田县种植的土豆足有三十亩,按照先前的速度,至少需要三日才能全部收到屋里。
而且,溪田县的土豆是分开种在了几个地方。
所以,再算上来回的路程,还得再多花一两日的工夫。
张泽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块地,一共种了六亩土豆。
“差不多了,将先前记下的数目算一算,就能一亩能产多少斤土豆了。”
衙役立马开始算,两个衙役颇有些手抖,声音都带着颤音。
“回大人,一共是二千六百三十斤。”
张泽心情颇好,感慨道:“不错,溪田的土壤果然比较肥沃。”
“二千六百三十斤?”俞敏中喃喃地反复念叨了几遍,才把他张得老大的嘴合上。
这么高的产量,小麦、水稻等庄稼那是拍马都赶不上啊。
俞敏中再是木讷,此时看向张泽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佩。
他这下子是真的领教了面前这位张大人的厉害之处,亏自己虚长人家那么多岁,见识却半点儿都比不上人家。
“俞大人,溪田县土豆的产量不俗,不知可有空着的粮仓?”
俞敏中磕巴了一下,回答道:“有,有的。”
“土豆收获后,不要将它们放在室内,以免它们发芽。
发了芽的土豆有毒,不能食用,这一点俞大人务必记下。
另外,溪田县一共种了三十亩的土豆,按照一亩二千六百斤算,三十亩也就是七万八千斤左右。
这么多的土豆,空着的粮仓是否能装得下?”
俞敏中想了想,不是特别确定,“大人,下官暂时无法确定空着的粮仓能否装下七万八千斤的土豆,还需唤管理空粮食的差役来问一问。”
“嗯,此事交给你去问,明日一早给本官一个结果。”
“另外,今年溪田县接连受灾,即使有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和赈灾的银钱,百姓们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有些田地少、家中人丁兴旺人家,你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打探清楚。
土豆能裹腹,粮食不够过冬的人家,县衙可以将土豆以低价卖给他们。”
“可是,卖得太便宜了,会不会引起商贾们的反噬?”
“这是朝廷的命令,区区几个商贾,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真有胆子大,敢犯到头上的,只管派人来禀报本官。”
俞敏中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知府大人才把溪田县的乡绅、富商收拾了一个遍。
这个时候商贾们肯定是夹起尾巴做人,哪里有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俞敏中拱手道:“下官愚钝,多谢大人教导。”
张泽打断了俞敏中后面的话,“行了,此事暂且先这样,你先把本官交代的这两件事落实。”
待天将黑时,张泽一行人满载而归,县城里的百姓们看着一车车土豆,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有不少百姓认出了为首的官员是张知府,立马向张泽行礼。
“见过张大人。”
声浪声,一浪高过一浪,直直传入马车里的俞敏中耳中。
俞敏中掀开车帘,往外张望,只见百姓们皆恭敬向张泽行礼,面上还带着丝丝欢喜。
回想自己上任这些日子以来,压根没被百姓们这么爱戴过,心里酸极了,就像一下子吃了好几个酸橘子。
张泽的好心情,在看到衙门外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妇人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张泽下了马,看着衙门外拦着妇人不让进的两个衙役,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大人,这妇人说有冤情要述,属下简单和她说了,知县大人外出公干,让她进衙门里先同师爷说一说。
她却突然改了主意,愣是不愿意进衙门,非要在衙门口等着知县大人回来。”
妇人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嘭得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嘴里不住地道:“大人,求大人为小妇人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