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日等了一天,二公子依旧没回来,只听人传信说是去香寂寺了。
她还想着今日怎么去打听这事,好告诉老祖宗呢?
想到这,她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是大少夫人让你来的吧!”
“春香”点头,“确实是这样。”
看安嬷嬷一脸不知情的模样,想来也是不知道这事,便道。
“昨晚之事,确实有些复杂,主子让奴婢先找安嬷嬷说此事,也是怕老祖宗受到刺激。”
听得这话,安嬷嬷瞬间明了,她压低声音。
“可是那位的孩子?”
“春香”点点头,“不止如此。”
安嬷嬷一愣,隐约猜出了其中意思。
大少夫人怕老祖宗受到刺激,便说明二房那位孩子没保住,现在又说不止如此,恐怕是那位伤了元气,往后孕育子嗣都极其艰难。
她连忙拉着春香,语气迫切。
“昨日之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香”这才开始讲述。
“昨日之事的起因便是香寂寺望河河畔的花灯,这几日有不少官宦人家在望河河畔放花灯祈愿,昨日有人撞破了祈愿花灯被人毁损一事,瞬间包围了那恶人。”
“而这人……”
提到这个,“春香”表情尴尬,显然有些不好说出来。
安嬷嬷自然看出了这一点,便拍拍对方到底手背道,“没事,你说便是。”
“春香”这才点头,揭露了那人的身份。
“是姜侍郎府二小姐姜月璃身边的丫鬟香叶。”
见安嬷嬷表情无异,“春香”又继续说,“当时众人群情激愤,纷纷找姜夫人母女俩要说法,而二少夫人也是其中之一,她的祈愿花灯也被毁了……之后,二少夫人怒气上头,朝着站在望河河中的香叶冲了过来,两人便扭打起来………再接着,二少夫人便流产了……”
安嬷嬷点头,这才明白为何方才春香是刚才那般模样,大少夫人也不直接将此事报给老祖宗。
想来便是处在两方之间,一方是母族,一方是夫族,进退两难。
况且因为母族那边的事,还导致了宁萱萱流产,确实不知该怎么办。
不过……
“二少夫人那般冲动便算了,她当时从府中离开时,可是带了不少丫鬟仆从、府医护卫的,他们为何没保护好二少夫人?”
“春香”闻言,眼底露出一抹钦佩来。
不愧是久经风雨的老嬷嬷!
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嬷嬷有所不知,这事我家主子事后审问过,才得知这是二少夫人的意思,她觉得人太多围着自己太过气闷,强迫命令他们离远一些。那些丫鬟仆从们原本还不愿意,但二公子怕影响到二少夫人心情,所以便……”
安嬷嬷:“……”
她完全相信春香说的这话。
谁让宁萱萱在府中就是这么个样子呢?
她真是从未见到有如此自作自受的人!
居然连保护自己的人都推走,二公子居然还同意了?
“二公子离开前留下了青松侍卫守着二少夫人,但事发时,二少夫人说自己想要吃荤食,让青松亲自去找斋院换食,所以当时便只有她一人在人群当中……”
安嬷嬷:“……”
若不是主仆有别,她是真想说一句自作自受,自找苦吃!
简直是该!
还没说什么呢,一旁的“春香”又继续解释。
“主子当时倒是在场,只不过有心无力。二少夫人初到香寂寺那日,上香之后便说要为大公子上柱香。但主子想着孕妇忌讳多,便找了府医提前检查,谁知在佛堂里搜到了寒食散。之后几天,我家主子便头脑昏沉,一直提不起精神,多是在客房中休息。事发当时,奴婢们都劝着主子不要出去,可她隐约听闻涉及到了姜侍郎府和国公府,便非要出去……”
说着说着,“春香”作为一个担心主子的丫鬟,适时地流下眼泪。
安嬷嬷也没想到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连忙安慰对方。
“哎,真是可怜呐。你家主子现在如何了?可找府医看了?”
闻言,“春香”的眼眶更红了,她哽咽着摇摇头。
“侍郎府和国公府府医都忙着,主子没法,只能硬撑着。前天身子眼看着好了不少,结果晚上发生了那事,主子昨天都起不来了。奴婢没办法了,这才下山找大夫开药,主子便顺便让我回府传信……”
这话说的,安嬷嬷听着就有些心酸。
侍郎府的情况她不太清楚,但国公府的情况她知道。
这次去香寂寺祈福,他们府中上上下下的主子哪个不是让宁萱萱带足了人、医、兵,甚至就连府中也只剩了一个府医值守。
宁萱萱倒好,自己占着那么多府医,结果一个也不愿意让出来,给大少夫人诊治,可真是蛇蝎心肠啊!
什么叫府医都忙着?
简直是找个狗屁理由!
一天十二个时辰,莫不是都在忙着,分明就是不愿意!
想来是不满老祖宗将掌家之权分给了大少夫人和明慧小姐。
“你主子的确是个好的。药可开好了,府里还有一个府医在,要不你先去找府医再开下药?”
“春香”摇摇头,“不了。药已经买好,就放在马车上。主子让奴婢来传信,奴婢等传完信,便准备早点赶回去,好让主子吃药。”
安嬷嬷听着这话,有些震撼。
她一直都觉得这春香不是个好的,光从她平日里的姿态眼神便能看出来,今日一看,这孩子咋变好了?
还能说出这般妥帖的话。
大少夫人可真会调教人啊!
为了不耽误时间,安嬷嬷便也不多纠结,“既然这样,我已经知晓此事。到时候我趁着老祖宗心情好的时候便告诉她,免得她受到刺激。你就快些回香寂寺吧。”
“安嬷嬷,奴婢的话还没说完呢。”
“春香”摇摇头。
安嬷嬷:“???”
好像还真是。
她刚才一时着急,便想着早点让春香回去,但刚才春香可是说了“不止如此”的。
“好,你说。”
“嗯。”
“二少夫人被送回客院后,府中府医便都过去看诊了,但是二少夫人的情况一直不见好转。当时姜夫人愧疚于自己府上丫鬟导致二少夫人流产,便将府中带来的一位精通妇科之症的孙大夫请了过来,再三交涉下青松侍卫同意了。”
“再之后……他们就检查出二少夫人此次元气大伤,往后子嗣极其艰难……”
安嬷嬷点点头,看来她猜对了。
这事确实不好处理。
二少夫人要求二公子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件事府中主子捏着鼻子认下,除了有圣上那一道赐婚圣旨外,便是二少夫人能孕育子嗣。
若她不能孕育子嗣,还强求二公子不得纳妾,影响国公府后代,府中老祖宗第一个便不会同意。
安嬷嬷本以为到此就会结束,可旁边的“春香”还在滔滔不绝。
“......青松侍卫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孙大夫就站出来了,他说二少夫人之所以会这么严重,是因为体内被投入了虎狼之药,服用之后便会产生假孕的症状,这种药对母体本就危害极大。再加上二少夫人落水,身体受了寒气,这才这般严重......”
话毕,对面的安嬷嬷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她本以为子嗣艰难便是结果,没想到又听来这一番反转。
这要是真的,那就更刺激人了啊!
她估计老祖宗听了这话,有可能会当场晕厥过去。
不是悲伤过度,而是愤怒过度。
这人简直是拿子嗣当做儿戏嘛!
仔细想想,她当初被查出怀孕之时不正是怡和苑和听雨轩发生恶意投毒事件的时候吗?
难道说......她就是为了躲避开当时的事,所以才服用了假孕药吗?
她咽了咽口水,刚准备说什么,又怕自己有遗漏,便问。
“春香啊,你的话说完了吗?”
“春香”摇摇头,又点点头。
安嬷嬷的心脏则是重重落下,又高高提起。
“还有什么话没说?”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事情要有头有尾。孙大夫说了那话,青松侍卫自然不信,他便让人写下证词脉案后将人关起来了,说是要等二公子过去再处理。之后的事我家主子便没掺和,接着就是让奴婢来传信。”
听着这话,安嬷嬷可算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更刺激的了,要不然她这一把老骨头怕是也顶不住啊!
“你家主子确实思虑周全!老祖宗年岁本来就大,这事要是一下子全说出来,估计要受不少刺激,你回去时代老奴谢谢你家主子!”
安嬷嬷是真得感激大少夫人能如此贴心。
况且,对方身为从侍郎府嫁过来的小姐,处在母家和夫家本就艰难。
没看大少夫人都被姜侍郎府迁怒,而不安排府医看诊吗?
她甚至在病弱之时还想着第一时间把消息递过来,明显是跟国公府更亲近嘛!
“那奴婢就替主子收下了。不过主子说,她到底是国公府的大少夫人,出门在外代表着国公府的门面。遇到这样两难的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便让奴婢回来问一问。若是老祖宗这不方便,可是能问一问主母?”
姜月舒回国公府一趟,可不单单是为了安置何姨娘,更重要的是该裴夫人上场了。
安嬷嬷沉吟片刻,“这事确实不是小事,也就是顾忌着老祖宗的身体,不便告知。但府中的当家主子还是要知道的,不然不好处理。”
毕竟二公子如今一点消息都不往家里传,分明是想自己解决这事。
要是他脑子清醒也便算了,可他前段时间为了二少夫人差点想和国公府决裂,这事国公府必然要在场,哪怕不参与决策,也得知情。
“如今时间还早,国公爷还未去上值,这事我先去告知国公爷。你去怡和苑,请夫人过去一趟,里面的事情可以简单提一句。”
国公爷必然是要知道此事的。
但后宅之事他本就不便出面插手,需得有府中女眷出面。
老祖宗年事已高,不便受刺激;姜月瑶虽为国公府大少夫人,但身份特殊,不便横插在母家、夫家之间;而裴明慧还未出阁,处理宁萱萱流产一事,也不太合适。
算来算去,府中也就只有裴夫人能做这个出面的人了。
“好。”
两人急匆匆离开,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
姜月舒早有准备。
所以到达怡和苑后,也不多费口舌。
只将提前写好的信件递给怡和苑的守门丫鬟,便等在外面。
“砰——砰——砰——”
里面很快传来瓷器破碎声,显然是院子的主人在发火。
下一秒,怡和苑主院的门被推开。
裴夫人领着刘嬷嬷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出来了。
“你主子信上内容都是真的?”
裴夫人冷着一张脸,有种风雨欲来的阴沉感。
“春香”恭敬一礼,“确实是真的。主子本来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老祖宗,一封给夫人,说是不知该如何处理,想要和两位长辈讨教。但又怕老祖宗受到刺激,所以奴婢只告诉了德善堂的安嬷嬷,便来找夫人了。”
闻言,裴夫人的脸色更阴沉了。
她果然被那个贱人骗了!
之前她就怀疑宁萱萱给自己院子下毒,只可惜让对方巧言令色逃过。
听雨轩出事时,她更是假借怀孕之名逃脱罪名,引得衍儿与她母子离心。
更别提之后她被剥夺掌家之权那段憋屈的日子了,宁萱萱三番四次挑衅自己,甚至还往国公爷后院送女人。
现在想想,只怕那女人那个时候就在寻找流产替罪羊吧?
好在大儿媳和女儿争气,给她安排人堵着密不透风,她才没有陷害成功。
虽说姜月舒带来的信件上只是客观陈述事实。
假孕药一事是出自姜侍郎府的孙大夫的脉案,但裴夫人几乎是立马相信了。
“好、好一个宁萱萱!我国公府上上下下都被她玩弄股掌之间,这次我看她还如何狡辩!”
裴夫人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便先朝着这一次立大功的姜月舒的丫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