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的九月二十黄道吉日,已经官拜左相的谢危与大长公主天安公主成婚。
大长公主乘坐十六台大轿,由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队护送,后头跟着一百零八台嫁妆,从皇宫正门宣德门出嫁,前往大长公主府。
驶出宫门那时,天边已近暗橙色的晚霞忽然浮现出一片辉煌的七彩光芒,与此同时,大群的白鹤与孔雀从天边飞来,发出整齐划一的鸣叫。
更令京城百姓震惊的是,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野马,足有二十多匹!为首的有两匹马,一匹雄壮漆黑的骏马,膘肥体壮,高俊孔武,另一匹深棕色的马体型略小,但相差不大。
这群马一看就与京城豢养的马匹截然不同。
马群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迎面跑来,幸亏这一条街早就被官兵开道,没有百姓可以在街上自由出入。
马群跑到了送嫁队伍最前头,两匹为首的马竟然率马群跪地俯首一拜,随后像是训练有素一般,自发分开排成两队,跟在送嫁队伍的两边一道护送。
在大乾的文化中,白鹤与孔雀是最祥瑞的鸟儿。白鹤代表着仙人临世,孔雀是神鸟凤凰的化身!
而这群马,看客中懂马的人已经惊呆了,这是草原上最稀罕的汗血宝马啊!连大月人都视为珍宝的天神之马,能抓到一匹就已稀罕至极,更别说是二十几匹了!
这一场送嫁,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地谈论了两月,并在半年后传遍了大乾,纷纷传颂,天安长公主乃真正的天降神女!
然而当晚,谢危却吃醋了。
他先是有些醉,因为成亲日,新郎哪有不被灌酒的。而吃醋,都是因为那群马!
他虽然略醉,但银月的侍女们机灵着呢,总不能让自家公主洞房夜闹心吧。根本不需要银月亲自出手,叶微配的带着解酒药的合卺酒下去,谢危的酒就醒了大半。
然后,他借着一点点酒劲与胆大,在厮磨得银月快要失神之际,忽然不动了。
银月在这不上不下的情况下分外恼火:“你这是今晚酒喝多了不行了?”
不管哪个时代的男人,最听不得“不行”二字!
谢危扣住她的手腕,用了点力,在银月的闷哼声中,满意又恶狠狠道:“为夫行不行,夫人难道不知道?”
银月眯了一下眼,谢危应景地“嘶”了一声,终于败下阵来,伏到她耳边:“夫人教训的是,为夫不应该分心的。”
终于,第一回水叫完之后,谢危见银月不想理他,只好再次投降,从背后抱住她老实交代:“我知道那群马是燕临送来的。”
银月没有吭声。
谢危继续道:“燕临去璜州的时候,你去送他了对吗?后来你们一起骑马到的云安镇,也是骑了一匹黑色的汗血宝马。”
银月哼了一声,蹬了他一脚:“谢左相现在好大的势力,调查本宫呢。这是要飞鸟尽良弓藏了?”
谢危沉默了一下,忽然贴上银月的耳朵,轻声道:“听闻马群的首领是母马,马群中会有一到两匹种公马担任保护马群安危之责。如果我是其中一匹公马,那么我不介意另一匹是燕临。但是,不能再多了。”
银月一愣,随后噗呲笑了:“你想得美!剩下的马可都是母马,都是这两匹公马的莺莺燕燕、妻妾儿女呢。”
谢危懊恼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把银月翻过来,眼神急躁与炽热:“月儿,你懂我的意思,太医院都说圣上的身体撑不了三年了,这三年里,我一定会辅佐你登临那个位子,到时候,我替你守朝廷,而为你御外敌之将,除了燕临,你还有更好的人吗?”
银月一脸无语:“所以今天才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就要把我卖了?难道我要当女帝,非得以色事臣?啧啧,其实说起来,皇帝们娶三宫六院的确是在以色事人,只是你们是男人,从来不觉得有问题而已。那行,你作为未来的正宫皇夫都不介意,我难为情个啥。要不,我也把方太傅家的大儿子纳做皇贵君,我就能拉拢十八大儒家族。还有听说忠国公家的三公子长得实在俊俏,也可以封个德夫,顺便得了忠国公为首的三大氏族的支持,啊还有……”
接下来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谢危堵住了她的嘴。
谢危松开了一下,气恼地说了句:“你故意这么说是要气死我吗?!”
“我没……”银月还没分辩,又被谢危吻住了。
她真没啊。她看谢危这么大方,展望一下未来的女帝后宫好不好?
按祖制,驸马不得参政。但是,谢危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新拜的左相,虽然不少老臣反对,但是,在燕侯以及另外一些权臣的大力拥护下,谢危依旧任原职。
沈琅其实也离不开他的辅佐。
同年冬日十一月初八,户部尚书家的二姑娘姜雪宁嫁给了新任吏部尚书张遮。
姜家的大小姐姜雪慧在一年前已经嫁给临淄王沈玠为侧妃,如今都快要临盆。
乐阳长公主倒是没有合适的成婚对象,尽管皇帝给她物色了许多门京城的亲事,但她都拒绝了。
又半年后,大长公主在一场皇宫的刺杀中,救了皇帝,并铲除了平南王的残部而获得了上朝参政的资格。
一年后,沈琅采用了不少大长公主与谢相的改革措施,而令大乾五谷丰登、国力大增,大长公主夫妇的威望一再高升。
又半年,东海窝寇突袭海边大城临洲,恰逢天安公主和谢相在那里游玩,扫了他们夫妇的兴。
于是,公主带着自家的卫队连同临洲守军,将这一伙侵袭东海多年的他国窝寇一举歼灭,还打到了窝寇的本国,让那个一直纵容窝寇的弹丸之国吓得主动求和。
至此,大长公主夫妇的声望空前高涨。
就在皇党与支持临淄王的势力察觉到不妙之时,皇帝……驾崩了!
皇帝在众妃嫔与太医众目睽睽之下安然离世,做不得一点假,并且留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在谢危手中,一道由大太监颁布,传位于——天安长公主!
众朝臣们惊心动魄之余,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无奈。
临淄王早就在三年前自愿去了封地,成了个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过上了一妻一妾儿子女儿热炕头的小日子。
而任谁见过大长公主那手持长剑,立在城门与舰船之上指挥千军的姿态,丝毫不输任何一个铁血男儿。更别说她参政时,在朝堂上提出的各种真知灼见,为大乾解决了无数的难题。
众臣才意识到,神息郡那般富庶与安泰,并非天时地利,更多的是人为。
天安长公主登基为大乾女帝,改年号永泰。在位五十六年间,大乾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霸主,万国来朝。
她这一生政绩无数,最为显着的,便是开疆拓土,大乾的疆域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版图,名将辈出,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忠勇侯燕临。
其二,在名相谢危的主导下,工业与商贸,发明创造皆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
而女皇陛下的另一面,比如说情史,也是民间野史最为津津乐道的。毕竟,女皇陛下年轻时,曾是大乾第一美人。
她虽然一生只有谢相一位明媒正娶的皇夫,也为谢相生了三个孩子,但是,唯一的小公主既不像谢相,也不太像女皇,倒是和另一位权臣极为相像。
不过……外甥像舅,那外甥女像表叔,也没什么不妥吧。
永泰四年,谢危在批奏折。
他放下毛笔,按了按眉心,身后识相的小太监便上来给他按太阳穴。
“父君!”奶声奶气的一声嚷,一个团子奔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奶嬷嬷。
谢危慈爱地抱起儿子:“阿霖怎么了?”
奶团子哭丧着脸:“母皇去北边巡军,什么时候回来啊!阿霖都一个月没见她了!”
谢危的头更痛了。
自从去年燕临回来一次,他成全了他与银月之后,这个臭小子就胆大包天起来,明着把银月拐跑了。
他也有点理解不了自己,虽然是女皇执政,女子的权力与地位都提高了不少,比如姜雪宁已经成了太子少师,接替了他昔日的职位,成为大乾第一个女少师。但是天下的家庭制度社会形态还是没有大变革,大乾还是男子当家居多,允许一妻多妾。
银月也说,社会制度与意识形态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个百来年是改变不了的,他们不能拔苗助长。
所以,银月顾及他的感受,没有给燕临名正言顺的身份。
而燕临早就心满意足,他原本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他为什么会愿意给自己戴绿帽子呢,或许是因为太爱银月了,又或许是因为他心疼这个弟弟,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思潮,似乎冥冥中,他也做过那个抢了银月的坏弟弟,而当初兄长也是这么包容他的。
哎,头痛,不想了,再想,老得更快了,更比不上燕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