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和龙伯言的 手下在接触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龙都的暗流中迅速扩散开来。李忠贤亲自坐镇云梦泽皇子府,这位太监总管身着绛紫色蟒袍,端坐在临时设下的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四周。当他得知龙伯言的人竟然开始与张仲景接触时,细长的眉毛猛地拧在一起,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杂家亲自在此看守,连只飞鸟进出都要经过查验,他龙伯言被软禁在内,如何能与外界联络?”
李忠贤尖细的嗓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他猛地站起身,绛紫色蟒袍在晨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更不可能知道张仲景的存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在庭院中来回踱步,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几个小太监垂首侍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李忠贤忽然停住脚步,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语气中满是狐疑:“莫不是乔玄子那个老东西在背后搞鬼?他和龙帝龙后都曾经 在普陀求道,精通医术,定是他查出了毒的来历。”
站在他身侧的小碧子闻言,急忙上前一步。这小太监约莫二十出头,面白无须,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几分机灵劲儿。他压低声音道:“干爹英明,定是那乔玄子从中作梗。不如... ...”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一了百了。”
李忠贤猛地转身,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小碧子被打得踉跄后退,脸上瞬间浮现出五道红痕。
“蠢货!”李忠贤尖声斥道,声音因愤怒而拔高,“乔玄子乃是十重臣之首,杀他?你是当杂家活腻了吗?龙帝与他有同窗之谊,当年在普陀山一同求道的情分岂是儿戏?动了乔玄子,或是太师吴烨,那就是自寻死路!”
小碧子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连忙跪地叩头:“干爹息怒,是儿子愚钝,是儿子愚钝!”
李忠贤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绛紫色蟒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沉思片刻,语气稍缓:“不过你的提议倒也不是全无道理。既然龙伯言的人已经查到了张仲景,杂家也不能坐以待毙。”
小碧子闻言,急忙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干爹,不如让儿子带几个人去会会那张仲景?探探虚实,看看龙伯言的人到底接触到了什么程度。”
李忠贤转过身,细长的眼睛打量着小碧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也好。记住,活要干得利索点,别给杂家惹出乱子。那张仲景虽然被逐出太医院,但在用毒方面确实有些门道,你小心着点。”
“儿子明白!”小碧子连忙叩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不多时,小碧子便带着四名禁军换上了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子府。他们穿行在龙都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很快来到城西一处偏僻的院落前。这里远离主街,院墙斑驳,门前杂草丛生,显得十分破败。
小碧子示意禁军在门外等候,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冠,轻轻叩响了门环。过了好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张仲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探了出来。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头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张师傅,是我。”小碧子压低声音道。
张仲景认出来人,这才将门完全打开。他身着沾满药渍的灰色长衫,步履有些蹒跚,将小碧子让进院内。院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和制药器具,几个药炉正冒着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气味。
“李总管有何吩咐?”张仲景语气平淡,目光却不时瞥向里屋,似乎有什么要紧事等着处理。
小碧子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旁人,这才低声道:“干爹让我来问问,最近可有人来找过你?关于... ...那种定时发作的毒药。”
张仲景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他很快恢复平静,摇了摇头:“没有。老夫隐居于此,少有人知。”
小碧子眯起眼睛,显然不信。他踱步到一张摆满瓶瓶罐罐的木桌前,随手拿起一个瓷瓶把玩:“张师傅近来又在研究什么新药?听说你一心扑在不死药的研制上?”
提到自己的研究,张仲景顿时来了精神,皱纹深刻的脸上浮现出狂热的神色:“正是!老夫已经找到了延缓衰老的秘方,假以时日,定能研制出真正的不死药!”他快步走到里屋门口,掀开布帘,“你看这些,都是老夫的心血。”
小碧子顺势望去,只见里屋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瓶和典籍。张仲景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这是延缓衰老的,这是返老还童的,这是服用后可增寿十年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小碧子,“还有李总管特意吩咐研制的,能让修士灵力尽失的毒药。”
小碧子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药瓶间游移,忽然定格在一个造型奇特的玉瓶上。那玉瓶通体碧绿,瓶身上雕刻着精细的龙凤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绿光。
“这是什么?”小碧子伸手取过玉瓶,触手温润,显然不是凡品。
张仲景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掩饰过去,干笑两声道:“这个... ...这是老夫最近研制的另一种药物,还在试验阶段,不算成熟。”
小碧子却不理会,仔细端详着玉瓶,忽然想起宫中流传的一个传闻,心跳不禁加快:“听说... ...张师傅在研究一种能让太监恢复成正常男子的药物,莫非就是这个?”
张仲景面色微变,支支吾吾道:“这个... ...确实有所研究,但药性尚未稳定,服用后可能有性命之忧... ...”
小碧子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作为太监,恢复男儿身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紧紧攥着玉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完全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小碧子对门外的禁军吩咐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若是这张仲景有什么异动,格杀勿论!”
四名禁军面面相觑,但还是躬身领命。
小碧子拉着张仲景快步走进里屋,迫不及待地问道:“这药当真有效?服用后需要多久才能见效?”
张仲景面露难色:“碧公公,这药真的还不成熟,其中几味药材药性相冲,服用后可能会... ...”
“少废话!”小碧子厉声打断,眼中满是狂热。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小碧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等张仲景回答,猛地拔开瓶塞,将瓶中的药丸一股脑儿倒入口中。那药丸呈暗红色,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腥甜气味。
“不可!”张仲景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
药丸入口即化,小碧子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喉间直冲而下,随即在体内炸开。起初是暖洋洋的舒适感,但很快转变为灼热的痛楚。他捂住腹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为... ...为什么不早说...”小碧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张仲景急得团团转,连连跺脚:“我还没说完啊!这药确实能让太监恢复男儿身,但其中有一味‘血阳草’与太监体质相冲,服用后一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必会经脉逆行而亡!”
小碧子闻言,眼中满是绝望和愤怒。他想要说什么,但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吼声。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裆部,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模样极其痛苦。
门外的禁军听到动静,急忙破门而入。看到小碧子痛苦挣扎的模样,四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为首的禁军队长厉声问道,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张仲景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小碧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们自己问他吧。”
小碧子此时已经痛得神志不清,他伸手指着张仲景,用尽最后力气嘶喊道:“有... ...有毒...”
话音未落,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那双曾经机灵转动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满是不甘和悔恨。
禁军队长面色大变,毫不犹豫地拔出佩刀。刀光一闪,张仲景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刀穿心。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刀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队长,这... ...这下如何是好?”一名年轻的禁军颤声问道,脸色惨白。
禁军队长收回佩刀,刀尖还在滴着血。他环顾四周,快速思考着对策。他们是龙国皇宫禁军,本应听从禁军统领顾廷的指挥,但顾廷随龙帝前往大西国,他们才暂时听命于李忠贤。
“小碧子是李总管的干儿子,如今死在这里,我们难辞其咎。”
队长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张仲景也已毙命,死无对证。我们就说... ...确实有人与张仲景接触,但那人身手极好,一见我们到来就逃走了。小碧公公在质问张仲景时,被这老贼下毒害死。我们为给小碧公公报仇,已将张仲景就地正法。”
几个禁军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说法最为妥当。他们匆忙用麻袋将小碧子的尸体装好,留下张仲景的尸身,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当四人回到皇子府向李忠贤复命时,已是黄昏时分。李忠贤正在庭院中品茶,听到他们的禀报,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地,摔得粉碎。
“什么?小碧子死了?”李忠贤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张仲景也死了?”
禁军队长跪在地上,将事先编好的说辞重复了一遍,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忠贤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绛紫色蟒袍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阴沉。他突然停住脚步,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们说,张仲景的尸体还在原地?”
“是,属下等不敢擅自处理。”禁军队长低头回应。
李忠贤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待庭院中只剩下他一人时,他对着阴影处轻声道:“都听清楚了?”
黑暗中缓缓走出七道身影。为首的是千乘一刀,他依旧是一身黑衣,腰间佩着那柄令人胆寒的阎魔刀,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身后的六人则是六武众,他们身着日出国特色的武士铠甲,脸上戴着恶鬼面具,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七人齐齐点头,动作整齐划一。
李忠贤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如此,就按计划行事。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就像从来没有张仲景这个人一样。”
千乘一刀微微颔首,七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暮色中。李忠贤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知道,张仲景一死,追查毒药的线索就断了。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失去了一个对付龙伯言的重要筹码。
“小碧子啊小碧子,你倒是给杂家找了个好借口。”李忠贤轻声自语,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佐道细作混入皇宫,毒杀太监总管干儿子,这个罪名,想必龙帝会很感兴趣。”
他转身走向书房,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这一切嫁祸给佐道。张仲景的住处必须彻底清理,所有与他有关的痕迹都要抹去。而小碧子的死,正好可以成为佐道细作潜入龙都的证据。
暮色渐深,龙都的灯火次第亮起。在这场暗流涌动的权力游戏中,又一条性命成了微不足道的牺牲品。李忠贤坐在书案前,提笔开始起草奏折,细长的眉毛在烛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他要赶在明日重臣会审之前,将这一切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