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尉其人,倒是个人物,可惜了,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这柳家娘子,明面上是柔弱,可骨子里,比起柳厨来却也是”
“燕秦!”
身边人突如其来一声“警告”,原本还是喋喋不休“闲话家常”的人已然是嗤笑出声,看着手捧着账本明里暗里都是希望他开口将一切都包揽了去的人,面上的轻蔑也是一览无余,“燕大人这般有能耐的人,如今居然是求到我这个商户面前,若传出去,想来这朝廷的名声,也是全然都要丢尽了。”燕瑛的面色已是难看至极,可燕秦却是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难道小人说错了么?还是燕大人背后站着的这位大宋之主,也想如从前那位太上皇和官家一样,让官军故意顶着那盗贼的名头,趁夜来我们这商户处洗劫?”
“燕秦,你当真以为本大人不”
“燕大掌柜话虽难听,却也是事实。只是官家如今千辛万苦才在这临安城站稳脚跟,自然不会轻易堕了自个名声。”不请自来的柳程一边开口一边是将手中的银票尽数都放置在桌案上,明晃晃的数字让燕瑛也是心中一惊,倒是柳程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三毛从北地归来自然也不是空着手,雁归楼处于我等庇护这许久,如今既是要离了去,这些,自然也是掌柜的该得的,今日柳程一份好处给两个,少不得也是要大人往贵人那处,多多美言。”
“雁归楼这等俗气地儿,当真也是留不下柳厨这等人物,便是官家不开口,本大人为着日后自个的好处,也定然是要给柳厨一家子,另寻他处。”
拿起手边的一众好物便是起身就走的燕瑛明摆着是故意“恶心人”,可燕秦却也不恼,眼见着来人终于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才是轻笑出声,“什么东西,当真以为得了大娘娘的势就能”
“言多必失,掌柜的日后,少说些是非。”
默默在方才燕瑛的位置坐定,入目所及跟前触目惊心的账本,柳程的面色也是越发凝重,燕秦自是轻易就能猜出柳程心中所想,“前朝有诗文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无论到什么时候,便是沦为了阶下囚,那些贵人们的日子,也不是我们这等小民能轻易想见的,柳程,你也算是从东京到临安城一路看过来的,你摸着良心说说,便是从前那北地蛮夷没有攻破东京城之时,寻常百姓的日子,比起如今,又能好到哪儿去?少不得,只能是勉强保住性命,得个温饱罢了!有桩事儿,你怕是还不知,这数日官家秘密将临安城和明州还有湖州,乃至是那远远的广州地界数得上名号的商户都召集到了临安城,个个都秘密安置在朝廷的驿馆处,大娘娘这马球会这等时候在临安城处要办的有声有色,你当真以为,若无官家首肯,大娘娘一介妇道人家,还是从前出家为道士的人物,会上赶着要这桩买卖?说到底,不过是官家如今,要借大娘娘的手,让天下人,尤其是南边地界的商户们都瞧瞧,大宋天家,哪怕是南逃到了这临安城,一国之主的名头,还是响亮的紧。”
“小人听闻,这数日,驿馆那处住着的,还有旁的客人。”
“燕瑛那小子自诩聪慧,可老夫瞧着,果真论起有脑筋,比起你来,这小子,还是嫩的多!”
燕秦的面色瞬间也是多了几分怪异,倒是柳程已默默起身作势便是要往外走,可还未等走到门前便是被燕秦拦住去路,“柳程,这世上,从来都是知晓的越多,死的也是越快,若我是你,知晓些不该知晓的,就该是烂在肚子里,毕竟这世上,除了死人,从来都没有能真正将秘密烂在肚子里的人物。”
眯缝着眼的燕秦明摆着是有了杀心,柳程却是丝毫不惧。安静的室内,静谧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良久,原本还是“咄咄逼人”的燕秦也是先别开眼,“雁归楼处,确是容不下你这等人物,如今那安居路处既然是收拾妥当,明日你便领着几个小的都出去,只是临走之前,一应物什都要过了雁归楼的眼,柳程,老夫已是仁至义尽,只有一点你要记住,老夫与你,只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师父,这燕大掌柜委实是太欺负人,我们明明就”
“小六子,住嘴!”
雁归楼,大门口,
一贯是温和的陈二狗难得是变了脸,因着声音不低原本便是引人注目的一众人瞬间又是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可一直冷眼旁观的柳程却是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说话,默默提溜着包裹便是转身就走明摆着是打定了主意划清界限的态势,任谁瞧着,都是故意。
原本还是气急败坏的小六子眼见着师傅如是早已是忙不迭跟上,一众小子们皆是接二连三都散了个干净,便是原本打算留下来看热闹的一众人瞬间也都是只觉得无趣也是立刻都散了个干净。
二楼之上,早已是将下首一众“闹剧”都尽收眼底的燕秦终于是缓缓收回目光,只是方才回神便是正对上不请自来的燕瑛似笑非笑的目光,燕秦冷哼一声,却也是不打算再多言转身便是离开,只是还未等走两步便是被人生生拦住去路,“好狗不挡道,大人如今莫不是连个畜生都不如?”
“便是畜生也知晓舐犊情深,燕大掌柜明面上是一家子骨肉满嘴都是仁义道德,我倒是不知晓,大掌柜的背地里,却是连吵架灭族的大罪都敢做了!”
看着依旧是无动于衷的燕秦,燕瑛也是怒极,“你这老小子难道是真不知晓当日那太宗皇帝是如何”
“官家大义,为全大宋江山,物归原主,我燕秦,不过是奉命行事。”看着满脸都是不相信的燕瑛,燕秦也是冷哼出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无怪到如今,你小子都是成不了心腹,官家和大娘娘宁可让我这个商户去做都不愿意依仗你这个朝廷命官,可见你这小子,是何等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