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尝试调动那被封印的、关于“轮回”的模糊感悟。虽然无法直接运用,但那感悟本身的存在,就像一颗被深埋的种子,或许能在黑暗中,为他提供某种不同的“视角”。
日子一天天过去。韩无限深居简出,如同真正被天道压垮,沉寂了下去。外界的窥探渐渐失去了耐心,大部分散去,只余下少数仍在坚持。
这一日,韩无限正在洞府中尝试以最基础的归墟之力,极其缓慢地消磨一块坚硬的玄铁。这个过程枯燥而艰难,效率极低,远不如他全盛时期一念之间便可将其化为虚无。但就在这水磨工夫中,他忽然心有所感。
那被封印的“轮回”意念,虽然无法调动,但其存在,仿佛让他对“终结”本身,多了一层极其隐晦的理解。他“看”到了玄铁被湮灭时,并非彻底消失于“无”,其最本源的粒子,似乎以一种他目前无法理解、却被禁印允许的方式,回归了天地,成为了构筑其他存在的“基础”之一。
“终结……并非纯粹的‘无’,而是形态的转换,是回归本源……” 一个极其微弱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这与他之前强行推动的“归墟轮回”不同,更像是一种被动观察到的、天地本身固有的“循环”的一部分,似乎……并未触动天道禁印?
他眉心的金印微微发热,似乎在评估这想法的“危险性”,但最终并未引动反噬。
韩无限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或许,这百年的禁锢,并非完全是坏事。它强迫他放下力量的傲慢,回归本源,从最基础的角度,重新审视他的道,审视这天地间的“终”与“始”。
前路依旧艰难,危机四伏。但这一刻,韩无限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种。
他看向洞府之外,目光仿佛穿透山岩,看到了那些依旧潜伏的恶意,也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百年枷锁,是囚笼,亦可是……磨刀石。
他缓缓闭上眼,继续那枯燥的“消磨”。这一次,他的心境,已然不同。
时间在枯寂的修炼中悄然流逝,转眼已过三年。洞府内,韩无限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若非眉心那道淡金色的天道禁印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压,他几乎与山石无异。
这三年来,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以自身为胚,以天道禁印为界尺,小心翼翼地雕琢着被限制后的道路。他不再追求力量的恢弘与瞬间的湮灭,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对最基础“归墟”之意的理解,以及观察那被封印的“轮回”意念与自身、与天地的隐性联系。
他的“修炼”在外人看来近乎可笑终日以微不可查的归墟之力,反复“冲刷”着一块凡铁,观察其粒子在最缓慢湮灭过程中的细微变化;或是引动一丝寂灭之意,去感受洞府内一株顽强苔藓的生死枯荣,体味那其中蕴含的、自然而然的新陈代谢。
过程枯燥至极,进展微乎其微。他的修为境界依旧被牢牢锁死在化神期左右,能动用的归墟之力不足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然而,韩无限的心境却愈发沉静,那双混沌眼眸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洞悉本质的明澈。
“绝对的‘无’并不存在,所谓的‘终结’,不过是更高层面‘循环’的一个环节……” 他凝视着手中那块凡铁,在其被彻底湮灭的前一瞬,他凭借那被封印的“轮回”视角,隐约“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归天地本源的“流向”。这并非他主动施加的“轮回”,而是天地法则自身携带的、万物消亡后的必然归宿。天道禁印对此毫无反应,因为这本身就在“秩序”允许的范畴之内。
“或许……我不需要去‘创造’轮回,只需去‘理解’并‘顺应’这天地固有的循环?将我的归墟,融入这更大的循环之中,而非强行凌驾或改变它?” 一个全新的思路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这并非妥协,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契合”。
与此同时,外界风云暗涌。
韩无限的沉寂,并未让所有窥探者放弃。反而,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一种言论开始在某些小圈子里流传:“归墟道主韩无限,道基已毁,形同废人,空有屠龙技,却无缚鸡力。其一身归墟奥秘,与其随其埋没,不如……有德者居之。”
这言论如同毒蔓,悄然滋生。一些原本忌惮韩无限实力、或慑于五大乘态度的势力,开始按捺不住。尤其是几个以掠夺他人道果、研究禁忌法术闻名的隐秘宗门和散修老怪,已将万魂山脉视为了潜在的“宝藏”。
这一日,夜色深沉。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穿透了血煞老祖布下的外围警戒阵逼近了韩无限的洞府。他们气息阴冷而混杂,显然并非正道,修为皆在炼虚中期左右,联手之下,足以碾压此刻“化神期”的韩无限。
“确定无误?那天道禁印做不得假,此人确已不足为惧?” 为首的黑影传音确认,声音沙哑。
“放心,观察已久,其气息微弱,三年未曾离开洞府半步,定是在苟延残喘!只要擒住他,以搜魂之法,何愁不得归墟之秘!” 另一人语气贪婪。
“动作要快,以免夜长梦多!”
三人达成共识,眼中凶光一闪,同时出手!一道禁锢空间的灰网、一道腐蚀神魂的绿芒、一道直取丹田的乌光,成品字形罩向洞府入口!他们打算一击制敌,不给韩无限任何反应机会!
洞府内,一直闭目的韩无限,早在对方穿透外围阵法时便已察觉。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面对这足以致命的袭击,他并未试图调动那被严重限制的归墟之力硬抗,也没有惊慌失措。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尖,一缕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气流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