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媛媛拎着食盒跟在狱卒的身后,穿过腥潮的长廊,两边石墙上火光,把她的影子拉得细瘦。
狱卒把傅媛媛带到后,打开牢房门后就离开了。
牢栏内,云昭昭靠着墙面闭目养神,衣裙微脏但身上没有血渍与伤痕,看来并没有对她用刑。
傅媛媛蹲下,打开食盒把饭菜一样样那拿出来。
“还温着。”傅媛媛轻声,把一碗桂花糯米羹推过去,瓷底碰地,叮然。
云昭昭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地上的吃食,嗓音暗哑:“这里潮,你早点回去吧。”
傅媛媛走到云昭昭身边蹲下,把桂花糯米羹舀起一勺递到云昭昭嘴边道:“表姐,多少喝一口吧!”
云昭昭勾唇惨然一笑,脸色苍白至极:“媛媛,你终究还是不愿放过我。”
傅媛媛一顿,没有被戳破的恼怒:“表姐,兄长回来了,我不能连累他,我们黄泉路上相伴也不算寂寞。”
云昭昭摇了摇头道:“媛媛你还是太天真了,在这里动手不就坐实了你与叛军勾结畏罪自杀吗?”
傅媛媛没有反驳,反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道:“这些年家里的死的死,走的走,祖母心中最重要的人是兄长,母亲最在乎的人是你,我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我的生活就像一滩死水,活着没滋味,死了也无妨。所以你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你说的对,我就是在畏罪自杀,这是我能为兄长做的最后一件事。”
傅媛媛原本是把毒药下在饭菜里,既然云昭昭已经察觉到,傅媛媛也就挑明了。
傅媛媛把碗放下,抬起手抚摸着云昭昭脸颊:“表姐,谢谢你告诉我兄长还活着的消息,这一世是我欠你的,只能来世偿还了。”
说罢傅媛媛手腕向下,一把勒住云昭昭纤细的脖颈。
云昭昭因为缺氧脸瞬间被憋的通红,手脚拼命在踢打着。
傅媛媛虽然只有点三脚猫功夫,但对付云昭昭也是绰绰有余。
云昭昭眼见挣脱不开,直接往地上一滚,摔下稻草床。
傅媛媛被一同带着摔到地上,手劲不由自主的松了点。
云昭昭就趁着这个空档,抬脚朝傅媛媛腹部踹去。
傅媛媛一个吃痛松开了双手,空气瞬间涌入云昭昭肺部,云昭昭这才觉的活了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还没缓过神来一抬眼就见傅媛媛又朝自己扑过来,云昭昭急忙一个闪躲。
云昭昭虽然没有练过武功,但这几年跟着叛军东躲西藏,身体素质与体力提升了不少。
所以傅媛媛一时半会也压不住云昭昭,两人就在牢房里你追我逃。
一个时辰后,御书房内。
瑶初光看着眼前一左一右对峙着的两个人,披头散发衣裳凌乱,脸上还带着伤痕,跟个小花猫似得。
瑶初光低声笑了,悠哉悠哉开口道:“这是打架了,谁赢了?”
白夜寒有些无语看向瑶初光,眼神带着点谴责,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应该是她们为什么会打架。
傅媛媛低头看着脚尖闷闷的回道:“平手!”
是她太轻敌了,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云昭昭体力竟然这么好。
这时冯公公带着傅鸿煊走了进来。
傅鸿煊一进来就看到傅媛媛与云昭昭,注意到云昭昭白皙脖颈处淤青,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掐的。
看淤青的大小,掐她人的手掌不大,应该是女子的手掌。
再结合傅媛媛这副狼狈的模样,傅鸿煊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陛下,小妹年幼无知……”
瑶初光抬手制止了傅鸿煊后面话,指了指傅媛媛道:“叫你过来不是问罪,是让你把人领回去好好管教。”
傅媛媛诧异抬头,没想到瑶初光如此轻易放过自己。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
万一瑶初光以为是兄长与母亲暗中一直有联系,现在兄长刚刚回来,如果就处置了自己。
传出去肯定会有人说瑶初光薄情寡义,她不能就这么让兄长背上这子虚乌有的罪名。
“陛下!一人做事一人当,兄长他什么都不知道。”傅媛媛跪在地上坚决不肯走。
瑶初光叹了口气道:“傅媛媛,我给你一句忠告。”
傅媛媛僵在原地,一时心跳如擂鼓。
什么忠告,让她好自为之!
还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瑶初光上下扫视着傅媛媛,慢条斯理道:“就你这脑子,少学人家勾心斗角,被人卖了还要你兄长去赎你。”
傅媛媛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
还是白夜寒走过去把傅媛媛拉到一旁,贴心的把来龙去脉告诉她。
其实瑶初光早在云昭昭第一次找上傅媛媛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傅媛媛是傅鸿煊唯一的妹妹,于公于私瑶初光都会好好照顾她。
但傅媛媛是个单纯没有什么心机的人,瑶初光如果在明面上对傅媛媛十分照拂,担心她被有心人算计。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傅媛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暗中派人保护她。
所以在知道云昭昭还是盯上傅媛媛之后,瑶初光不是没想过立即抓捕云昭昭。
但看到傅媛媛那死水般的生活,就知道傅媛媛还没走出傅鸿煊死亡的悲伤。
再这么下去感觉傅媛媛会得抑郁症,还是找点事给她做吧!
而且云昭昭身后之人是云夫人这个漏网之鱼,她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反正傅媛媛有暗卫护着,只要能保住性命怎么折腾都可以。
傅媛媛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求证般看向傅鸿煊。
傅鸿煊点了点头,第一天跟傅媛媛回家时,傅鸿煊就注意到有暗卫在府邸周围监视的痕迹。
如果云夫人真的派人来联系过傅媛媛,一次两次暗卫可能没有发现。
但都三年了,怎么可能一次都没发现。
而傅鸿煊之所以在云夫人那表现的被她拿捏般,就是觉的既然瑶初光已经知道云夫人的存在,却选择按兵不动。
必定是有她的考量,所以傅鸿煊将计就计选择静观其变。
瑶初光看向从始至终面色平静,不发一言的云昭昭道:“丽妃娘娘,许久不见!”
云昭昭动作有些僵硬行礼道:“陛下说笑了,现在哪还有什么丽妃,现在民女只是云昭昭。”
瑶初光微眯着眼睛,探究的目光对上云昭昭的眼睛。
“这么说你对朕而言,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白夜寒拖出去砍了。”
云昭昭一怔,立马开口道:“陛下,西周已灭,民女若是再以丽妃自称,岂不是罪大恶极。”
瑶初光闻言,单臂置于桌上,撑着下巴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道:“既然是前朝余孽,好像这也是杀头大罪!”
云昭昭深吸一口气,瑶初光说的是好像,那就是还有机会。
“陛下饶命,请陛下给民女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瑶初光笑了笑,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趣:“你是想跟朕做个交易吗?”
云昭昭垂头,姿态放的很低道:“罪人之身,哪敢跟陛下做交易,只求陛下能给罪人一个赎罪的机会。”
瑶初光朝旁边瞥了一眼,冯公公立马抽出一张空白宣纸,平铺在桌面上。
瑶初光拿起毛笔刷刷几下就写好,冯公公立马递上玉玺,瑶初光拿起往上面一盖。
“这儿是朕亲笔所写盖章的特赦令,该用什么来交换,就不用朕多说了吧!”
云昭昭微微抬头,就看到冯公公走了过来,把特赦令放在她跟前。
指尖微微颤抖的伸手接了过来,明明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薄纸。
云昭昭却觉的重若千斤,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她没的选,从出生那天起,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以前是云家讨好西周帝的棋子,后来是姑姑复兴西周的棋子,现在是瑶初光收拾姑姑和叛党的棋子。
都是棋子,做谁的棋子不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