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浑身一震,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指尖死死攥着裙摆,布料被绞得发皱。
曾经爱慕的男人此刻面目狰狞,那些过往的甜言蜜语骤然翻涌上来,细细回想,竟是那么令人作呕。
所有的滤镜轰然碎裂,那些含情脉脉的问话,原来明里暗里全是对女儿的打探,而她竟傻得毫无保留。
她心虚地抬眼,飞快瞥了眼女儿挺拔的身影,喉头哽咽得发紧——她确确实实,出卖了自己的亲骨肉。
精气神仿佛被瞬间抽干,双腿发软,若非强撑着,险些当场栽倒。
内疚、自责、悔恨,无数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忽然,一个温热的东西被轻轻塞进她怀里,女儿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娘,别信他的鬼话。这世间谁会相信一个叛国者的污蔑?他伤不到您分毫。”
苏嫣然指尖一弹,清脆的响指划破夜空。
两名黑衣护卫立刻从阴影中现身,押着几个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汉子走了过来,正是夜子韬藏在暗庄的手下。
她挑眉睨着夜子韬,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的人,已经全部被我拿下了。至于你说的北狄?”
她轻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
“其实应该是西狄吧?和我还想玩甩锅?”
夜子韬瞳孔骤然紧缩,死死盯着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的手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是他给神女下套,这分明是踏入了神女布下的天罗地网,从一开始,他就成了瓮中之鳖。
“不……不可能!”他疯狂地挣扎着,被束缚的手腕勒出红痕,声音尖利得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兽,
“你不能杀我!我父是朝廷命官,杀了我,有人绝不会放过你!”
他猛地转头看向姜柔,脸上的狰狞瞬间褪去,换上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眼眶甚至微微泛红:
“柔儿,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忍心看着我受苦吗?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只是身不由己。你帮帮我,我保证,往后一定爱你、护你一辈子,我对天发誓!”
“发誓?”苏嫣然不屑的嗤笑一声。
她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卷宗,手腕一扬,卷宗“啪”地一声砸在夜子韬面前的地上。
“作为大燕子民,勾结外敌,绑架神女之母,意图谋害神女,更暗中勾结外族,在大燕边境下毒残害百姓——桩桩件件,皆是杀头灭族的重罪。你觉得,皇上若是知道了这些,会饶过你夜家满门吗?”
卷宗散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鲜红的手印,还有西狄使者的书信印章,无一不是他通敌叛国的铁证。
夜子韬盯着那些刺眼的证据,浑身一软,眼神里的疯狂被彻底抽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姜柔看着地上的东西又看看树上狼狈不堪的男人。
她缓缓回身,走到大门内,蹲下身,捡起一块碎裂的玉佩——那是她想送给夜子韬的定情信物。
指尖被锋利的碎片划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白玉碎片上,像是在为这段孽缘画上一个惨烈的句号。
“夜子韬,”她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却带着一种死寂般的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我曾以为你是我的良人,如今看来,是我瞎了眼,错付了这满腔真心。”
她站起身,走到夜子韬身前,手腕猛地一扬,将破碎的玉佩狠狠砸在他脸上,碎片弹开,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这个狗细作!死骗子!渣男!死变态!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抬起袖子,狠狠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嫣然,娘没事。这样的人,不配让我为他难过分毫,你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若不是眼下场合严肃,苏嫣然简直要为自家娘亲鼓掌喝彩——撒花!
醒悟后的娘亲总结得绝对精准到位。
夜子韬最大的用处已然耗尽,这场闹剧也该落幕了。
她冲侍卫示意,护卫上前解开夜子韬架起他便要拖走。
这次夜子韬是真的急了,四肢疯狂挣扎着,
“柔儿……我错……”侍卫们哪里还会给他乱叫的机会,直接掏出布巾,强行“闭麦”,拖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苏嫣然上前,轻轻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掌心的温度缓缓传递过去,心中一软:
“娘,饿了吗?吃点东西休息会,我们一会还要赶路呢。”
姜柔浑身裹挟着颓废,低垂着头,声音微弱:“我想休息会儿。”
苏嫣然心中了然,这会心情低落,想安静安静。
古代女子好不容易和离,鼓起勇气再寻良缘,却遇上这样的渣男,这一跟头摔得着实惨重。
“好,我送您回房。”
“不,不用,”姜柔轻轻抽回手,声音和脸色一样苍白,
“我认得路,你忙你的吧,让我自己走就好。”她说完,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一步步走进别墅深处,背影萧瑟得让人心疼。
苏嫣然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
姜柔回到屋中,反手掩上门,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