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寒雁心中一动,之前一直没有线索,今天晚上突然就有两个人冒了出来。
担心自己是假,探寻张佑昌夫妇的下落才是真的吧?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庄仕洋的表情,既有对同窗好友的关心,又有作为父亲的慈爱,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那这份演技就太厉害了。
庄仕洋还站在那里说着话。
“爹爹多年不曾回老家,只怕连路都要不认识了,你在那里住了那么久,爹爹正好带你回去给祖先磕个头。”
庄寒雁点头答应了庄仕洋的安排,看着天色已晚,就跟阿芝道别,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傅云夕也哄着女儿赶快回去睡觉。
一转眼的功夫,庄仕洋见院中只剩下他和傅云夕两个人,他看着女婿,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表情。
“贤婿啊!我有些事情找你,不如咱们爷俩换个地方谈?”
傅云夕意味深长的看向岳父,“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色已深,沈婳习惯性的躲在墙头的树枝里,听着底下傅云夕和庄仕洋的谈话。
庄仕洋先是取出一卷画,说道:“这幅画是前朝大圣手李航的真迹,价值连城,我曾经有一年担任顺天乡试的考官,裴大福有位远亲参加考试,然后这画就到了我手里。”
傅云夕挑了挑眉,“考场舞弊啊!”
一句话吓得庄仕洋直接给他跪下,着急的解释起来。
“之前左行厂声势滔天,朝中的官员哪个没给裴大福行过方便,又有谁敢说自己没有受过他的好处?”
“裴大福手眼通天,我只是想保命而已,从没想过要掺合到那些事里去,请姑爷看在已故语琴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傅云夕接过画,倒真是价值不菲,但他得到了,脸上却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将庄仕洋扶起来,耐心的安慰了一句:
“大理寺如今重任在肩,无暇理会这些微末小事,左行厂在京城为祸多年,钱权交易多如牛毛,如果全面追查的话,就算把京城的牢狱扩大一倍,也装不下那么多人。”
庄仕洋听到这话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只是如今裴党的亲信大多都被姑爷给抓起来了,还能有什么重要任务啊?”
话音刚落,他立刻觉得自己所问不妥,“是我多嘴了!姑爷不要为难!不必开口!”
但是他这么一说,傅云夕反而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裴大福仗权敛财多年,本应富可敌国,可是大理寺前去查抄他家产的时候,却发现他两袖清风、一贫如洗。”
“这件事情完全不合常理,所以我们正在全力追查他隐匿于暗处的赃款。”
沈婳将头枕在砖墙上,一直等到两个人都走远,才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庄寒雁的房间。
庄寒雁也还没睡,正在等着她打听消息回来。
等沈婳将两人的对话讲完之后,她若有所思的说道:
“难怪傅云夕突然就对我这么上心,一对常年居于澹州的夫妇,在左行厂一案爆发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偏偏他们还跟久居京城的官员有着长期联系,这桩桩件件凑在一起,未免太巧了。”
“庄仕洋应该也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联系会将自己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所以主动对傅云夕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就是不知道他隐瞒的是不是真的只有这一件事。”
沈婳倚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今天我听他们谈话,科举考场舞弊,买官鬻爵,这些在百姓眼里样样都是大事,在那些人眼中却只是微末小事,比不上追查一个贪官积累多年的财富更重要。”
“澹州的人口买卖生意在他们眼中应该也是如此,底层老百姓的命在他们眼里可能真的不算什么。”
庄寒雁走到她身边安慰道:“世间总有许多不公,但是如果我们有能力,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这些不公的事。”
“那些大人物不在乎的事情,我们在乎,我一定会帮你继续查下去。”
沈婳拉着庄寒雁的手坐了下来,“我也只是感慨一番,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我不会急于求成的。”
“对了,这些天我去为你母亲医治腿上的伤,已经略有起色,但是庄夫人心里好像一直有什么事说不出口,总是心事满怀,有的时候又突然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病人如果有太过激烈的情绪,肯定会影响到治病的效果,而且我还发现庄夫人似乎没有太强的求生意志。”
“除了那天我刚刚告诉她,她的腿可以医治,后来就再也没见她有过那么高兴的表情了,腿脚从麻木无感到恢复知觉都不能让她高兴起来。”
庄寒雁心中一紧,难道母亲不是因为身体有了残缺,才会颓废至此吗?
她再一次觉得,庄家一定隐藏着很深的秘密。
……
在又一次遭到拒绝之后,庄语山在自己的房间里气得团团转。
“可真是好手段啊!他们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庄寒雁分明是故意要从我这里抢走云夕哥哥。”
“她害的小娘去了庄子上还不算,这是打算来对付我了。”
怨恨和嫉妒充斥了她的内心,庄语山一招手就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丫鬟。
“翠云,明天一早你去趟南山医馆,之前不是听说那里收治了天花病人,你去拿一只天花病人用过的枕头回来。”
翠云听了,立即吓得花容失色。
“二小姐,天花可是会传染的!你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庄语山冷笑道:“就是因为极易传染,而且极难医治,即便是治好了,脸上也会留下疤痕。”
“我倒要看看,等庄寒雁容貌尽毁,傅云夕还能不能瞧得上她!”
翠云被自家小姐吓的后退一步,但碍于自己是卖身为奴,不得不听从命令做这种冒险的事。
于是第二天一早,翠云就用布裹着一个枕头,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庄寒雁的房间。
只是这一切都被窗外的柴靖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