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上门为老夫人治病的大夫,在事情暴露之后顾不得为周姨娘遮掩,因为他们自身都难保,连带着经营的医馆药铺名声也坏了。
因为周姨娘贿赂的那些银钱而使全家失去营生,那几个大夫心中又悔又恨,就把罪名都推到了周姨娘头上。
周如音的辩驳在众人的证词面前显得十分无力,任凭她再如何不情愿,终究还是在病中就被送往了乡下的庄子。
事情解决之后,浥南大宴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庄仕洋匆匆忙忙的出去招待自己的同僚好友。
庄语迟听到小娘即刻就要被送走,拦在庄仕洋面前百般恳求,还拉上了姐姐庄语山一起,可最终也没有成功。
今日府里来了这么多人,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为儿女相看的事,庄仕洋自然不好意思再提。
而韩侍郎对于庄家本来就不太满意,这下可让他找到了借口,本来还在商议中的婚事直接给否了,饭也没吃几口就匆匆回家去了。
庄仕洋低声下气的送走了韩侍郎,还不得不在宴席上各种赔礼道歉,说自己招待不周。
晚上回到房间后,庄寒雁将沈婳和柴靖都从窗户里放进来,问起了段天师的事。
原来,齐王中风以后病情逐渐加重,王妃日夜伺候在床畔,尽心服侍,府中又有御医常住,按理来说不该如此。
后来王妃想到,段天师曾经给王爷出主意,以符水召回前王妃的灵魂。
她就向圣上状告段天师,说他给王爷敬献丹药,实则此人是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齐王是吃了他的丹药才会突然中风、重病难治。
皇帝派人去王府一查,果然搜出一些有毒的丹药,而最近一段时间,齐王被段天师哄的对他言听计从,除了他敬献的丹药,齐王也不相信别人。
至于王爷本人的意思,他现在已经病的意识模糊,口角歪斜,说出来的话根本没人能懂,如今的齐王府一切都由王妃做主。
皇帝亲自下令逮捕段天师,他当然是跑不掉的。
周姨娘还想联合他在上演一出十七年前的旧戏,殊不知那个时候,段天师已经被投入了大理寺的牢狱,连认罪状都写好了。
认罪状上的内容不仅有他骗了哪些人家,还有他本人多年前就曾因盗窃罪下狱,身上带有受刑的痕迹。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他一开始就是在招摇撞骗。
段天师这些年声名显赫,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高门大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皇帝还在朝堂上斥责了这件事。
消息传到庄家,庄寒雁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困扰了她十七年的恶名就这样被洗清了。
沈婳还将自己出手帮助齐王妃的事说了出来。
“段天师曾经最大的靠山就是齐王,我本来只是想去抓一些把柄,谁知道齐王根本就是个衣冠禽兽。”
“他总是把前王妃挂在嘴上,实则背地里就没有少过服侍的人,不过是借着怀念王妃的名头行残暴之事,为了满足自己的恶念罢了,哪有什么真爱。”
“听说此人之前就娶过三四任王妃,死的死、逃的逃,若我早知道有这么个人,早就把他给废了。”
庄寒雁听了也忍不住皱眉,“很多事情果然不能只看表面,齐王就是个例子,还有我母亲。”
想到今日陈嬷嬷在永寿堂对她的维护,这应该是母亲的意思。
虽然她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并不美好,但庄寒雁隐隐觉得,母亲是在意她的。
可能是身体的残缺扭曲了母亲的心性,让她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庄寒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腿,如果未来有一天,自己也不能走路了,她还能不改初心吗?
沈婳看到庄寒雁的动作,问了一句,“需要我去帮你母亲看看吗?我的医术虽然还没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但也不算差了,说不定你母亲还有站起来的机会。”
庄寒雁抿了抿嘴唇,眼眶有些发热,“谢谢姐姐!虽然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是我总忍不住再多说几次。”
蒹葭阁里,阮惜文坐在轮椅上,旁边的汤药已经放凉了。
陈嬷嬷把碗端起来,“老奴再把这药拿去热一热吧!这里面用的都是极好的药材,说不定能有一点效果。”
在此之前,阮惜文已经痛苦的哭过一场,现下的她没了力气,只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喝!”
陈嬷嬷怕再刺激到她,默默的退了出去,随着房门的关上,屋子里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突然,阮惜文听到自己的身前传来一阵脚步声,对方似乎是故意发出了声响,以此提醒她有人进来了。
阮惜文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之人的容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她确信自己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沈婳双手撑在她的轮椅上,细细的观察阮惜文的脸。
岁月的痕迹已经印在了她的眼角,但是眉宇之中,依然能看出她年轻时美丽的样子。
但是阮惜文从沈婳的眼中只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她不堪忍受的扭过头。
“阁下是谁?闯入此地意欲何为?”
“我姓沈,你叫我沈大夫就好,有人托我来看看你,现在这样,情况还不错。”
阮惜文扯了扯嘴角,“一个双腿不能站立,终身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你觉得这样的情况很好?”
沈婳一脸认真的看向她,“一个本来要坐轮椅度过下半生的人,突然有了站起来的希望,难道你觉得不好吗?”
阮惜文的心猛的跳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腿还能治好?不可能,那么多大夫都看过了,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阮惜文激动的声音引来了陈嬷嬷,她在外面有些着急的敲门,“主母,你怎么啦?”
见里面一时无人回话,陈嬷嬷干脆直接闯了进来。
她看到出现在房中的沈婳,惊讶的问道:“你不是三小姐请来的大夫吗?怎么会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