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爱你么?”
灵魂的拷问,带着凤凰犀利的眼神,投射过来。
凤凰轻啜香茗,视线胶着在他身上,寸步不离。
明怨生垂着头,吐露一字对他不亦,正酝酿着。
凤凰倾过茶盏,将新沏的茶水递到他面前,请他品尝。
茶杯递到跟前,明怨生抬起骨节分明却略显粗糙的手,双手捧住。
“多谢。”
他先是点头,若无其事的将茶一饮而尽。
凤凰好奇答案,于是追问:“据我所知,他曾割情、断线,无数次的舍弃你。所以,他并不爱你。而你,为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倾尽所有,不觉得愚蠢吗?”
被抛弃、被割舍,明怨生确实饱尝着被遗忘的苦楚。
他睫毛轻颤,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是,我愚蠢。我蠢的至极,像是条他豢养的家犬。”
“不在家时,我守着空房嘤嘤。可只要他一回来,我便就立马迎上,付出最热烈的爱。”
“我真的很愚蠢,可我——甘之如饴。”
明怨生不曾看见的方位,凤凰嫌弃的睨着她。
那副神色,仿佛在说:没救了。
凤凰道:“人心是会变的。世间的婚姻,哪种不是以悲剧收场。你不过是一直未同他走到婚姻那步,所以才爱之深,疼之切罢了。”
“我们婚约之名相伴过,两次。”
“……啊?”
凤凰闻言一怔,不禁有些汗颜。
何时结的婚,我竟不知道。
凤凰抿了口茶,看来自己所知并非全貌。
“咳,那也是愚蠢。我记得,情肆天神的徒弟,曾为你们绑过红线。至今断裂与否,似乎已不重要。因为那线,已经埋入骨髓。”
“想让我救他可以,你割断自己的线,让我也体验一把,坏情肆天神好事的滋味。如何。”
谈到断线,明怨生冷静的神色不再。
“断线……”他喃喃着,眉头紧锁。
若是断线,受漠情的影响,来日救活阿怀,不能及时护卫该如何?
他认真思索着,只怕断线会为姬怀带来不利的后果。
看着他认真思切的模样,凤凰不知为何猜到了他的所思所想。
“喂!你给我好好考虑自己啊!”她又摆了摆手,“罢了,不让你断线了。”
闻言,明怨生的眸光望向她。
凤凰还真是阴晴不定。
那头,凤凰揣着手,认真思考。还能用什么值得的东西,换自己的折损。
“世间的奇珍异宝,我见过的实在太多了。可我这凤凰源力,也不是普通物什。拿什么让你换才好呢……”
她的低语刚落,最先激动起来的竟是凤昔。
“先祖此言,是答应救他了?”
凤昔心直口快,一旁的凤游见她这话冒失,赶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凤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常伴凤凰身侧左右,她早摸清楚这位老祖的性格。
别扭、小孩子气、阴晴不定。
说出的话总是会改来改去,还附带一丝傲娇。
当下她既已答应,可不能出了意外。否则,她又该改口了。
眼见凤凰真的在认真斟酌,明怨生眼眸一亮,一个未曾想到的注意,从海底冒了出来。
“不如,用撕毁天神契约,换凤祖的半凤之体吧。”
话音落,场中一时寂静。
凤凰瞪来双眸,那神色中含着深深的不信。
她质问着:“契约乃是天神所定,死后不灭。如今十二创世神尽数陨落,你拿什么来更改这份天神契约?”
这份契约枷锁,在玹灵子重生后,会依旧困着她。
对于曾经相护的人,她有帮助的心思。
可一想到契约生效后,又要过叫人拘束的日子,她这才不愿。
“自然有办法。”明怨生翻转掌心,指尖在其上飞速画符,一道泛着夜色光泽的神力咒印随之浮现。
见此咒印,乃至那熟悉的气息,凤凰为之大惊。
明怨生解释道:“此乃时辰天神、子夜的咒印。他曾见过我,拜托过我一些事情。作为时辰的神明,他擅长穿越浩瀚,历见往来。此事,凤祖当知吧。”
凤凰神色严肃,盯着咒印好一会儿,才开口:“子夜是个特殊的神明,大荒时期最惹瞩目的话题便是:见到子夜要问问他来自何时。可能是当下、可能是过去、亦有可能是未来。你、怎会有他的咒印?”
“此事不方便告知。但既然眼下,再无旁的神力能扭转契约。这份咒印,便是唯一的可能。”
凤凰揣度着:“我的契约是情肆天神与凡子天神共同制定的。天神之间,神力互相影响,不分高低。或许……咒印真有可能。”
明怨生在发言前,曾细想过此事的可成性。
子夜的神力太过悬幻莫测,若说当下哪位神明遗留下的力量,能解除契约,怕只有子夜了。
“如何,此等条件可换的起凤祖的半凤之体。”
凤凰原本若无其事的面色,漾起一丝色彩。
这件事,的确够格换她的凤凰身。
她伸伸懒腰,说道:“你早拿出此物不就是了。何苦再受这十一躺酷刑呢。”
凤凰得了想要的,面目春风和睦。
足足跑了十一趟的明怨生,当真笑不出来。
他收收手,双瞳无色。
“是啊,早拿出来就好了。”他附和着凤凰。
可实际:早拿出来,你也不会答应的。
凤凰这脾气,先哄她开心,才是最要紧的。
若是先前拿出此物,怕是会被反将一军。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凤凰起身,往殿中走去。
他摆着手,打着哈欠。
“五日后,我会交出另一半凤体。现下,都好好休息吧。阿游,带他们去客房。”
“是,先祖。”凤游躬身。
“这还有客房吗???”凤昔很是诧异。
这里怎么看,都跟破败的庙宇没两样。
除了他们摆出来的东西不落灰尘,其余的全是该破的破,该烂的烂。
凤游一本正经的笑着,“当然有啦~不过需要两位自己收拾一下。”
明怨生:“……”
凤昔:“……我怎么就猜到了呢。”
银月悬挂高空,凉风微微不燥。
满是杂草的梧桐岛,的确为二人腾出了破破烂烂的屋舍。
灰尘像嬉闹的孩子,席卷着他们。
明怨生扫了扫屋舍,点燃一支烛火后,沉默不语。
对于植被疯长,凤凰不加以遏制之事,他多少有些理解。
毕竟不眠山脉之内,热浪腾腾,不生些植物,怎么压下这些浪潮。
可曾经辉煌无极的殿宇,除却凤凰与凤游的屋舍全成杂房尘埃,他真的不甚理解。
总不能因为后族找不到此,才不加以收拾吧……
凤凰:欸,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