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凰的焰火蒸腾下，殿内瞬间被映照得亮如白昼。
光芒漫过墙间镶嵌的宝石，淌过地面繁复的纹路，将整座宫殿的金碧辉煌衬得愈发夺目。
这处殿宇，曾几何时，也光耀万千过。
凤凰并未注意二人神色，顾着自己的怒火，依旧说道。
“那日，我与应龙，达成了千百年来，唯一一次合作。”
“我们本就彼此憎恶，见那两位后辈顶着两族深仇相恋，更觉不齿。”
“不久，这段孽缘，成了两座孤坟。”
“事后，我与应龙立下血誓，当着彼此的面，把禁忌埋入各自的血脉中。”
“誓言所定，龙凤相爱，即为大禁。凡我凤凰族后裔，绝不可爱上龙族之人。否则，必遭灰飞烟灭之祸，永世不得超生。”
“我们立下了如此毒誓，杜绝后代相爱的可能。可偏偏爱管闲事的情肆天神，不乐意了。”
“他懂什么！将我二人领上天神山，斥责我们独断专行。”
“还说什么‘有一便有二’。若两族后裔再有为爱痴缠者，难道都要按誓言挫骨扬灰吗？”
“于是乎，祂当着我们二人的面，篡改了这份血誓。”
“相爱、可以。但若想诞下子嗣，需得有一方心甘情愿的放弃传承机会，让对方的血脉，凌驾于自己之上才能孕育子嗣。”
“否则，负责孕育的那一方，无论怀胎多少次，诞下的都只会是死胎。若强行多次孕育，更会耗损自身寿元，最终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听着凤凰的言语，凤昔的容色，微微触动。
她知晓这段过往，正因姐姐凤游不爱先帝，才无法诞下子嗣。
可为什么，姐姐只渡过去半凤，这个胎儿还能成活？
她想着，没注意到凤凰的目光扫了过来。
“你、就是凤游的妹妹？”
“嗯……啊？”凤昔抬头，泛着懵。
凤凰瞧她这副模样，不爽的睨了眼。
那抹轻睨的神色投来，凤昔立即反应，上前回话，“是的！先祖，我名凤昔。凤游、乃是我血脉相连的姐姐。”
话落，凤凰翘起腿，续道。
“你们定然好奇，为何当年的半凤之体，能让死胎涅盘重生。而如今的半凤，却不能让姬怀从鬼门关里走回来。”
凤凰的朱唇，勾出一抹弧度。
她的目光，转到了明怨生身上。
明怨生滚了滚喉，心中有所猜测，却不敢道出。
凤凰盯着他：“因为玹灵子的转世，本就没靠半凤之体存活。”
她语气一沉，眉目如落日的山，哀沉起来：“凤昔，你的阿姐太蠢了。为一个本就活着的胎儿，放弃自由，连葬送性命都甘之如饴。”
她忽而激昂道：“玹灵子可是神之子！使命尚未完成，便会不断重生。”
“山海界覆灭时，他曾便将自身魂魄拆解成一千瓣。”
“他虽能重生不错，可魂魄如此破碎，怎能通过躯体简单复生？因此，他不得不寻找正常孕育于世的方法。”
凤眸瞟向了明怨生，意识到火焰太过，自行熄灭了一些。
“明怨生，你是靠我主心口的那枚魂瓣，才得以重生。后又因万民请愿奔赴神山，才得以破封。”
“在你离开封地不久后，我主的神识便开始重聚。他凝出自我，有了意识。得以随意畅游天海后，便在世间四处寻觅可以托生的灵体。”
“他找了许久……终于寻到了万念俱灰的凤游。”
凤凰起身，踏下王座的阶梯，径直走向那酷似凤游的女子。
稍后，在她素来厉色的容颜中，竟透出几分心疼与温柔。
这异样的目光，让凤昔不由得屏息凝神，满心探究。
眼前人的气息与容貌，皆与她思念已久的姐姐一模一样。
从先祖流露出的神情里，凤昔愈发确定，此人便是凤游。
想到这里，泪水又不受控地涌上眼眶。
凤凰续言：“我族后裔，不过是想追随自由罢了。可越是简单的东西，便越难得到。”
“凤游怀上死胎后，肚子里的东西一直无神的恶长。玹灵子便在此时，选择了那个死胎进行投生。”
“他的投生，让凤游原本死寂的肚子，出现了胎动。”
“凤游太傻了，她被这胎动迷惑，竟以为自己的孩子是个例外。毕竟传闻中死胎的征兆，从未在她身上显现。”
“一次次的胎动，让凤游逐渐相信腹中有灵的存在。可同时，她又怕龙凤的禁忌，会让孩子再度成为死胎。”
“所以……她做出了抛弃自由的选择。她忍痛渡去自己的真身，用自己的性命，换孩子一线生机。”
“可殊不知……胎儿本就是活得。玹灵子有真神护体……本就可以，平安降生。”
凤凰摸了摸凤游，心疼不已。
闻言的凤昔，泪如决堤。
她怔神，轻轻道：“所以姐姐……本来不用死？”
面对众人投来怜悯的神色，凤游不明所以，只微微蹙着眉。
她听不懂三人所说为何，更不知该以何种神情回应。
凤凰肯定道：“没错，凤游本可以平安的活着……不用见到我。”
“不过万幸，玹灵子的真神护体过于强大，凤游无法将全凤之体渡去。这才得以，让我救下这可怜的孩子。”
凤凰悠悠转身，朱瞳停在来客身上。
“所以，二位听懂了么？”
急转直下的话锋，让凤昔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明怨生，已然了解她的意思。
他攥了攥手：“你想说、此事本与你无关。你与阿玹的契约，早在他上一次死去时，便已结束。哪怕他此刻选择凤凰后裔托生，你也没义务救他一次。”
“没错。”凤凰的神色骤然降至冰点。
她飘回王座之上，居高临下。
“我凤凰天生地养，无拘无束。若非天神下令，我怎会甘为人宠。从前玹灵子就得不到我的认可，他的转世，更不可能。”
凤凰的举措，同明怨生设想的略有谋和。
他知晓她的冷漠，知晓她不甘愿让玹灵子复生，重启契约。
可姬怀，必须救活。
明怨生严肃几分，“要怎么做，你才肯答应。”
“怎么做都不答应。”
“我愿意付出所有。”
“你耳朵聋吗？我说我不答应。”
“只要你开口，哪怕是要我的九条命，我都给。”
“……”凤凰睨了眼，“你的命值几个钱啊？谁还缺命啊？”
见她如此，明怨生上前几步，扑通一下跪下。
“还请凤祖施以援手！现下唯有你能救他，又救苍生。若是你答应，我愿与你缔结主仆契约。”
如此大礼，属实吓到了凤凰。
她不可置信的瞧着此人，“你疯了！？”
“我没疯。你不甘心沦为后辈的仆从，不愿意无条件服从契约的命令。因为于你而言，没有祖宗给孙子当宠物的道理，这让你很下面子。所以，如若凤祖愿意，我明怨生此生听你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