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尽,烟尘稍落。
只见霜蜈庞大的身躯被炸飞出去数千丈!
它小半个身体,包括新生的头颅一侧、三只复眼以及连接着翅膀的大片甲壳,已经彻底消失!
断口处一片焦黑,残留的混沌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它的血肉!幽蓝色的血液如同瀑布般喷洒,瞬间冻结成诡异的冰蓝色结晶。它剩下的两只复眼黯淡无光,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恐惧,气息更是萎靡到了极点,比之前未突破时还要狼狈虚弱几倍!
重伤!濒死!
它巨大的身躯在冰面上痛苦地翻滚、抽搐,六只翅膀只剩三只还能勉强扇动,发出破风箱般的呜咽。
它再也不敢停留,强烈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它用残存的翅膀和节肢疯狂扒拉着冰面,拖着重创的残躯,不顾一切地向冰原深处逃窜!每一次移动都洒下大片冰蓝色的血肉碎块!
“咳咳…想…逃?!”
冰峰废墟边缘,宫阳角挣扎着从碎石中爬起,浑身浴血,如同一个破布娃娃。
强行催动十二元婴融合的超级火球术,几乎榨干了他的体力与灵力,反噬更是让他他五脏俱焚,经脉紊乱。
但他看着霜蜈逃窜的方向,眼中燃烧着比身体痛苦更炽烈的火焰!
此獠不除,必然前功尽弃!
从储物戒中随意掏出几瓶疗伤丹药,看也不看,一股脑吞下。
片刻后,宫阳角再次激发风雷闪,朝着六翼霜蜈逃跑的方向极速追去。
宫阳角哪怕有恢复的疗伤丹药,可这片刻间也难以恢复如此伤势,身形在极速的飞行中更是让人感觉摇摇欲坠,但他却依旧带着决绝杀意眸光,死死咬住逃窜的霜蜈的踪迹!
六翼霜蜈虽然重伤濒死,速度大减,但古兽的生命力顽强得可怕。察觉到宫阳角追来,仅存的复眼中凶光再起,拖着残躯,时而喷吐冰息阻挡,时而用残破的冰晶翅翼横扫,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一人一兽,在广袤的冰原上展开了惨烈的追逐与反扑。宫阳角的状态越来越差,视野开始模糊,每一次催动灵力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六翼霜蜈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伤口侵蚀的元磁之力让它痛苦不堪。
终于,在一处布满巨大冰笋的谷地,霜蜈被一道冰笋绊倒,庞大的身躯轰然砸落!宫阳角同样踉跄着落在它前方百丈。
两者都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沉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冰谷中回荡。
霜蜈仅剩的两只复眼死死盯着宫阳角,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残存的翅膀微微震动,似乎还想做最后一搏。
宫阳角看着这头虽是刚刚晋升四阶中位,但几乎媲美元婴后期修士的六翼霜蜈,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要杀了它!不然自己做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自己想要在天机城炼制本命法宝的想法也会彻底落空。
但他体内,十二元婴已经黯淡无光,萎靡不振。
虽在时刻想要恢复,但是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过来的。
还有什么?
宫阳角看着十二元婴中间不断变化的太极之力!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电光,骤然点亮了他绝望的心神!
“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
宫阳角眼中那点疯狂的精芒,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他体内,十二元婴黯淡萎靡,灵力几近枯竭,连维系风雷闪都摇摇欲坠。
但就在这油尽灯枯的绝境,那十二元婴环绕中心,不断流转、演化、生灭的混沌太极图,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不再是前几日初入元婴时懵懂无知的触动,这一次,他清晰的感觉到,这太极之力中蕴含了自身精血、神魂、乃至道基为根基,融合了十二元婴各种灵力的产物!
那是一种凌驾于五行之上,包容万物,却又归于“无”的至高伟力!阴与阳,生与灭,动与静,在此刻的宫阳角感知中,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概念,而是宫阳角体内所有力量的一种体现!
“以吾残躯…为引!太极…寂灭!”
宫阳角嘶哑咆哮,不顾经脉寸断的剧痛,不顾元婴哀鸣的虚弱,将太极之力引导而出,朝着六翼霜蜈极速射去!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光华。
一道微弱的、近乎透明的灰白光晕,自六翼霜蜈身体上浮现,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身躯。
那光晕流转,带着一种奇异的“枯”与“荣”,仿佛能吞噬所有声音、色彩、乃至…生机!
霜蜈仅剩的两只复眼猛地瞪圆到极致!源自生命本能的、比面对那混沌火球时更强烈百倍的恐怖警兆,如同冰锥刺穿了它残存的意志!那不是力量的碾压,而是…存在的抹消!
它发出绝望到扭曲的嘶鸣,残破的翅膀疯狂拍打冰面,试图后退,试图逃离这片看似无害的灰白光晕笼罩之地!
晚了!
仅仅只是眨眼的时间,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橡皮擦抹去的“滋滋”声。
霜蜈庞大如山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那不再是痛苦,而是存在本身被强行抹除带来的终极恐惧!它仅存的复眼中,暴虐、疯狂、痛苦全部消失,只剩下最纯粹的、对“无”的茫然与惊骇。
它想嘶吼,声带已被湮灭。
它想挣扎,力量已被抽离。
它想反抗,意志已被瓦解。
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雕塑,六翼霜蜈那足以媲美元婴后期修士的恐怖妖躯,在灰白光晕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崩解、化为最细微的、毫无灵性的灰白尘埃!连同它那残存的残存的躯壳、狂暴的妖魂,都在太极寂灭之力下,归于虚无!
仅仅三息!
先前还凶威滔天、逼得宫阳角断臂求生、油尽灯枯的四阶中位古兽,便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冰原之上。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而光滑的凹坑,以及一层薄薄的、仿佛被高温灼烧过又瞬间冷却的灰白色晶砂。再无半点生机与气息残留。
噗通!
宫阳角重重摔落在冰冷的晶砂之上,彻底脱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催动太极之力,是有代价的。
只是上一次他在全盛时期,感受不清楚,现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神魂传来阵阵虚弱刺痛,就连在呜咽哀嚎的玄武神魂此刻都已经再无力呻吟。
“咳咳…成了…”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滴落在灰白色的晶砂上,瞬间冻结。
巨大的疲惫感和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不能…不能倒在这里…” 宫阳角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他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颤抖着从储物戒中再次掏出大量疗伤丹药,也不管是恢复气血的、续接经脉的、还是滋养神魂的,囫囵吞枣般一股脑塞入口中。
丹药入腹,化作几股微弱却及时的暖流,勉强护住了心脉,减缓了伤势恶化的速度,也驱散了一丝致命的寒意。
他挣扎着盘膝坐起,甚至不敢进入深层次的入定调息。这里是危机四伏的北俱芦洲深处,遍地凶兽古兽,血腥味和刚才惊天动地的战斗波动,随时可能引来更恐怖的存在。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行动力,然后立刻离开!
他一边竭力引导微弱的药力滋养破损的经脉和元婴,一边放出仅存的神念,如同风中蛛丝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查。每一次神念的延伸,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两个时辰,如同两个世纪般漫长。
宫阳角身上的伤口在丹药和残余灵力的作用下,终于不再流血,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断臂处的剧痛也稍稍缓解。体内紊乱的气息被强行压制下去,十二元婴虽然依旧黯淡,但总算停止了继续恶化的趋势,勉强维持着运转。
一丝微弱的灵力,如同干涸河床下的暗流,重新在破损的经脉中艰难流淌起来。
虽然距离恢复战力还差得远,但至少有了行动之力。
“够了…” 宫阳角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神疲惫却锐利如初。他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步伐也有些踉跄,但眼神坚定地望向了南方——天机城的方向。
来时,有天机城驯化的妖兽代步,虽然也需警惕,但省却了长途跋涉的艰辛与风险。如今,孤身一人,重伤未愈,要穿越这广袤而凶险的北俱芦洲冰原返回天机城,无异于一场新的生死考验。
“必须尽快离开战斗区域…” 宫阳角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再次一振。他不再犹豫,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经脉的滞涩,再次催动风雷闪。
这一次,青紫电光远不如之前迅捷耀眼,甚至有些明灭不定,速度也慢了许多,只能勉强贴着冰面低空飞行,如同一只受伤的雨燕。
他不敢再高空飞行暴露目标,只能沿着崎岖的冰谷、巨大的骸骨阴影谨慎穿行,神念更是紧绷到了极点,极力避开任何可能存在的强大气息。风雪重新成为他的掩护,也带来了刺骨的寒冷,不断侵蚀着他虚弱的身体。
冰原的风雪似乎永无止境,刮骨钢刀般切割着宫阳角残破的衣袍和裸露的伤口。
他低空飞行,青紫电光如同风中残烛,在连绵的冰峰和巨大的史前骸骨阴影间艰难穿行。每一次灵力的催动,都让破损的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十二元婴黯淡无光,在丹田内萎靡地沉浮,每一次细微的旋转都伴随着神魂深处的虚弱刺痛。
玄武神魂更是彻底沉寂,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沿途并非一帆风顺。浓烈的血腥味和之前那场惊天动地战斗残留的毁灭性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吸引着冰原深处蛰伏的猎食者。
他遭遇过成群结队、嗅着血腥而来的冰原血狼,这些不过刚入三阶的妖兽,放在平时弹指可灭,此刻却让他不得不强提精神,释放出元婴修士残存的威压,才惊退了这些贪婪的畜生。
他曾感知到远方冰层下传来令人心悸的庞大阴影缓缓游过,那气息深沉古老,远超霜蜈!惊得他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壁虎般贴在一座冰峰背阴处,屏息凝神,直到那恐怖的存在远去,才敢继续上路。
更险的一次,是在穿越一片沼泽时,被一头潜伏在水下的四阶下位寒冰巨蜥伏击。那巨蜥速度奇快,吐息中更是带着剧毒。
宫阳角状态实在太差,勉强躲过致命一击,却被巨蜥尾部擦中后背,瞬间带下了一大片血肉,连脊椎都隐隐作痛。他咬牙硬抗,拼着最后一点灵力,将风雷闪催动到极限,才险之又险地摆脱了纠缠,代价是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一口逆血喷出,在水面上绽开刺目的水花。
每一次危机,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榨取着他最后的气力和意志。
疗伤丹药如同流水般消耗,勉强维系着他不至于倒下,却远不足以恢复。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断臂处虽已止血结痂,但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神经,提醒着他付出的代价。
时间在无边的跋涉中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少日日夜夜,重复着躲避、疗伤、赶路的循环。身体早已麻木,只剩下机械般的意志在驱动。
终于,在某个风雪稍歇的黄昏。
宫阳角疲惫地掠过一片相对平坦的平原时,他那微弱到极限的神念边缘,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嗡鸣”声。
那声音细微、规律,混杂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乎难以察觉。
宫阳角猛地停下身形,黯淡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彩!
他强忍着激动和身体的剧痛,小心翼翼地降落在地面上。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树林。
找到了!